小心舔了口冰凉棉软的冰淇淋,田欣有种好幸福、好满足的感觉。
「你知道吗,从好久、好久以前,就想这么吃著冰淇淋了——」她握著冰淇淋筒尽情的舔著,满足的大大叹了口气道。
「那你以前是怎么吃冰淇淋的?」易杰看著她纯真可爱得活像个小女孩似的满足脸蛋,随口玩笑道:「坐在你家的豪华餐桌上,用昂贵的银制汤匙?」
「对,就像一朵被豢养在温室里的花朵,没有自由,唯一看得到的就是牢牢包围的保护网。」田欣缓缓放下冰淇淋,自嘲的一笑。
易桀唇边的笑蓦然褪去,随之而起的是眼底的心疼与不忍。
「对不起,我——」
「没关系,我从小就习惯那样的生活,对我而言,那并不构成伤害。」她递给他一抹保证的微笑。「只是,每当我被远远的隔离在人群之外,总会有种像是缺少了什么遗憾似的感慨,我想,我是太渴望过平凡的生活了吧?!」
这一刻,他终於看清楚,始终在她眼底闪烁、让人看不真切的眸光,竟是——寂寞。
那个单纯无忧的富家千金,怎么会有著这么寂寞的眼神?
不由自主,他的心紧拧了起来。
看著她吃掉最後一口冰淇淋,唇边还沾著一圈白色的「胡子」,他下意识伸手替她抹去。
温热的手指碰到她的唇,不由自主引起她一阵轻颤。
瞧瞧她,一个快二十四岁的女人了,竟还拉著他跑到游乐园来,还把自己弄得一脸冰淇淋,活像个三岁孩子。
他一定觉得她既幼稚又滑稽吧!
可是,她今天真的好开心,是她过去二十三年来最开心的一天。
「我——」
「我——」两个人不约而同开口。
「你先说。」田欣害羞的低下头,轻声说道。
「不,你先说!」易桀凝视著她,栘不开眼。
「我——我——」开口啊,田欣,这时候是表白最好的时机!心里的声音不断催促她。
「谢谢你!」她藏起落寞,昂首绽起笑。「你呢?」
易桀望著她美丽动人的脸庞,那股冲动汹涌得即将破胸而出。
「我——」
在那双澄澈无瑕、满是信任的眸底,他的冲动霎时败下阵来。
「谢谢你的晚餐。」他勉强微微一笑。
两人沉默无言的各自起身,缓缓走出游乐园。
在这关键时刻上,两人还是选择当感情的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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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实在太快乐、太美好,美好得让她连到了公司,心还是像泡了蜜一样,感觉好甜。
抱著茶桶,田欣心不在焉的往茶水间而去,丝毫没有察觉李秘书正从茶水间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两人迎面撞在一起,田欣手里的茶桶一时没捧牢,整个全倒到李秘书的身上去了。
「对不起,对不起!」田欣惊惶失措的赶紧拍著她身上的水渍。「我不是有意的——」
「你怎么那么笨,竟然洒了我一身茶水,知不知道我这身衣服有多贵?笨手笨脚,真不知道总裁带你进公司做什么——」拔尖的嗓音极尽刻薄之能事。
田欣自知理亏,除了频频道歉一句话也没有辩解,是她不好,在工作时竟然分心了,也难怪李秘书会那么生气。
「我这套衣服可是好几万块的名牌,现在留下了茶渍,我看你要怎么办?」
「李秘书,对不起,我会赔你钱——」
「赔我钱?」李丽丽讥讽的扬高嗓音。「你一个月薪水多少钱?赔得起吗?」她得理不饶人的骂著,一副势利样。
众多秘书全围在一旁看热闹,一副幸灾乐祸的嘴脸,没有一个人挺身为田欣说话。
「我会想办法——」
「不必了!今天算我倒楣,被你给撞到了,下次你再敢——」
站在百叶窗前,易桀看著茶水间外上演的一幕,脸色冰冷如霜,双手在身侧握得死紧。
他从来不知道,她们平时就是这么对待她的。
公司上下对她的诸多批评与不友善,他其实早有耳闻,只是为了不引起更大反弹,也不愿伤及她的自尊,他选择沉默,只希望风波能逐渐平息。
但是,他没有想到,所有人对她的不友善,竟远超过他的想像。
他多想不顾一切的挺身保护她,但公司是一个讲求纪律、公私分明的地方,他虽心疼,却还是只能咬牙忍住上前保护她的冲动。
突然间,他有种莫名的无力感,她根本不适合这种充满嫉妒、刻薄人心的现实社会,她太单纯、太软弱,也太不懂得人心的丑陋,这只会让她遭受更多伤害。
她何需如此?她大可回家过著优渥的生活,那里有保护她的那片天,而他却什么也不能做。
早在田欣找上他时,他就该让她离开,但他却选择自私的将她留在身边,残忍的成了间接伤害她的帮凶。
在他懊悔自责的同时,茶水间外的李丽丽依旧得理不饶人的数落著田欣。
「滚一边去,我看见你就讨厌,像个小媳妇似的,空有一张好看的脸蛋,却连端茶水都不会,简直要笑掉人家大牙!」李丽丽嫌恶的啐道。
「李秘书,对不起!」田欣愧疚得不停道歉。
「以後离我远一点,下回再敢惹火老娘,小心我要你好看!」
留下一记白眼,李丽丽随即趾高气扬的扭臀而去,一夥看热闹的秘书也讪笑著一哄而散。
田欣咬住唇强迫自己咽回眼泪,默默收拾一地的狼藉。
小小身影默默蹲在地上,孤单无助得令人心痛,易桀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後,唇抿得死紧,搁在身侧的手握得死紧。
擦乾地上的茶水,抱起茶桶,田欣缓缓站起身。
一转过头,她看到了背後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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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车子里,田欣是前所未有的安静。
那个沉静的侧影看起来是那样平静,像是不曾发生过任何事,直到自她眼角不经意瞥见一滴泪,落在她搁在腿上的手背。
易桀心口没来由的一紧,一种近乎不舍的情绪攫住了他。
昨晚那个纯真快乐的女孩不见了,只剩眼前这个挫折心伤,独立跟现实环境对抗的无助女孩。
「你——还好吗?」他喉头有些发紧。
身旁的人儿沉默许久,才终於以微微颤抖的嗓音道:「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他不明白。
「我又给你惹麻烦了。」明明说好不再连累他,偏偏她又把事情给搞砸了。
倒茶水真的不难,但偏偏她就是学不会事事完美。
「不,这不是你的错,不能怪你。」
怔然抬起头,田欣望进他怜惜的眸底。
为什么?突然间,她像是自言自语的低喃道:「为什么你总是对我这么好?为什么从来不生我的气,不嫌弃我的一无是处?」又为什么明明不爱她,却能有这么温柔深情的一面?
「因为——」他怔了怔,眼神一转,他佯装轻松自若的说道:「岩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有责任照顾你。」
在他心中,他永远只把她当成「岩日的朋友」,在他心中,她田欣不存在,也完全不具任何意义?
她绝望得几近窒息,却莫名的想笑。
看著她唇边那抹乍然浮现的笑,易桀震住了。他不敢置信,在这种时刻,她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他看著那抹笑,却发现里头满是苦涩。
恍然之间,他终於发现——她爱笑,是因为她习惯性用笑来掩饰孤单、掩饰一切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