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二柱子的右脚尖找着了着力点,才在苗春执的帮助下,千辛万苦的爬进屋内。
「你来做什幺呀?!」问话的同时,苗春执揉揉后脑勺,四下寻觅着「凶器」,「你刚拿什幺东西丢我?」
她又赶紧回头看看房门的方向,担心芢儿随时会推门进房,撞见她房里正藏着个「野汉子」。
「呼--呼树上结的树籽……」二柱子喘着气道。
「才爬扇窗就喘成这样?亏你还是个庄稼汉呢!」苗春执想想还是不放心,快步走向门边将房门落闩,免得芢儿直接进到房里来。
「我刚才差点掉下去,吓了一大跳嘛,」二柱子难为情地解释着,他会气喘如牛不是因为气力小,而是因为突然受到惊吓所致纵然他也还来不及细想,究竟哪种解释比较不丢男子汉的脸。
刚刚他先是爬上小楼旁的大树,再咬牙闭眼纵身跳上窗沿,其间的惊险实在无法形容。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苗春执虽然没逛过整座宅子,但光瞧她所在的院落占地那么广,也大概猜得出魏兢的宅子有多宽阔。
「大呆的舅妈和村子里几位大婶的亲戚在这宅子里做事,一个在灶房送菜交给内院的丫鬟,一个在花园栽花草,一个在大门口守门,一个在……」
「哦,我知道了。」苗春执连忙打住二柱子的话。时年不好,南隅村的人出外到富裕人家干活十分常见。
二柱子换了个话题,「你哥哥想你。」
「那是当然。」想起疼爱自己的哥哥,苗春执的眼眶不禁开始泛红。
二柱子又道:「你嫂嫂也想你。」
「那也*定。」嫂嫂也对她很好。她鼻子开始觉得酸酸的,忍不住流下泪来。
红潮爬上他黝黑的睑,[还有……还有……我也……想你……」
「你还有脸说!」停住眼泪,收起具酸,苗春执原本感伤的小脸迅雷一般的换上怒容。
「春仔……」二柱子自知理亏,心虚的低下头。
「也不和我打个商量,就把我给卖了!」不说不气,他一说,她心头的火就熊熊往上冒,她眯眼看着他,恨恨地问:「到底是什么样的代价,让你二话不说就把我给卖掉?」
二柱子头垂得更低,声如蚊鸣地回答,「五头牛、六头猪、七车熟麦、八锭大银。」
他又赶忙补上一句想令苗春执息怒的话,「是村人们共有的财产。」
「哼!还好价格不低,而且也算是为咱们南隅村的村人们谋福利。」时年不好,自己能值这么一笔财富,苗春执很是惊讶。想想,她的牺牲算是救活了不少村民,她也就释怀许多。
二柱子见她似乎没那幺气了,连忙陪着笑说道:「魏公子人挺好,出手挺大方。」
「是呀,幸好相公不真是个坏人,否则我岂不早被剁了喂鱼,」苗春执气还未全消,胡乱地打了个比方。
二柱子一听到她这么说,牛眼一瞪,不安地问:「等等,春仔,你该不会……已经……」
「我该不会已经什幺?」她被这没头没脑的问题问得暂时忘了自己还在生气。
「春仔……我问你……你刚刚嘴里唤的、相公、是指谁?」
「啊?」苗春执明白了,顿时慌得手足无措。她暗叫了声糟,怪自己说话怎么那样不经心。
二柱子将她全身上下梭巡一番,「你……是不是已经被……被魏公子……那个……那个……」心一急,他话更是说得结结巴巴。
他好担心她会说出令他悔恨终生的回答啊!
「没有啦,」苗春执心慌意乱地直想拿花瓶砸他的头,「你别瞎猜,破坏我名声我可是要生气的。只是由于某些原因,所以相……魏公子不得不找我帮忙。」她说出最接近事实的解释。
二柱子点点头,傻愣愣地问:「那忙帮完了没?你可以回南隅村了吗?」当然是有事非得她帮忙不可,否则当初也不能替村子换来那些牛、猪、麦和银子。
「还没。」苗春执赶忙换个话题,好引开他的注意力,「你当初是怎么对我哥哥嫂嫂交代我的行踪?」
「我拿了一锭大银给你哥哥,同他说城里有一个大户人家急需一个会织布的丫鬟,所以没来得及通知他们夫妻俩,就让你去上工了。」
村子里的长老建议二柱子别同苗春执的大哥说出全部实情,怕他硬是反对,那么村民们就没有五头牛、六头猪、七车熟麦、八锭大银可救急了。
苗春执偏头想了想,说:「你这样对我哥哥嫂嫂说,其实也不算不对。」她觉得自己的确算是受雇于魏兢,而且工钱二柱子这个村长也早就收下了。
二柱子想起被托付的事,趁还记得时赶忙说了,「对了,我说要进城办事,会顺道来探望你,所以你哥哥托我给你带个讯,你们家就要多一张嘴吃饭了。」
苗春执眼睛一亮,立刻想到, [嫂嫂有喜了?」
「是呀。」荒年怀孩子,生得,可养不得,所以算不上是件喜事,可是二柱子也不好泼她冷水。
「哥哥一定很开心。」苗春执沉浸在自个儿就要当姑姑的喜悦之中。他们苗家快要有后了呢!
「呃,是呀。」虽然事实上并非如此,但现下二柱子也只能顺着苗春执的话应声。
他又想到自己害得她不能回家,于是以饱含歉疚的语气道:「春仔,我知道我当初不该贪着要替村里买牛、猪什么的,就让你被带走,可是你也知道咱们村子里的景况,你要相信我,我是不得已的……」
「唉!我知道。」苗春执了解二柱子身为村长,的确肩负着许多别人难以体会的重担,「村子里的状况改善些了吗?」她从方才的喜悦醒悟过来,明白嫂嫂此时有了身孕,或许并不是件喜事。
「嗯。魏公子先前送来的物资已经足以应急,最近村子里的牛猪也都配种怀了胎,希望那些个牛崽、猪崽来年能卖个好价钱。魏公子后来又差人运来几车麦粮,现今村人们暂时都还饿不着,可是这种时年,也不晓得还撑得了多久。」二柱子叹口气,更为忧愁地看着苗春执,「我也很担心你过得好不好,会不会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给欺负了……」
苗春执心中滑过一道暖流,她缓缓地说:「我在这儿过得很好,也替我同哥哥嫂嫂说,要他们别担心。」姑且不说吃的、用的,魏兢待她的态度几近疼宠,她真的过得非常好,强过被卖到大户人家当丫鬟不知道多少倍呢!
「春仔,这里你别待了,走吧,咱们回村子里去。」二柱子咬咬牙,决心放弃魏兢的资助,要苗春执跟他回去。
「相……魏公子要我替他办的事还没办完呢。」她先是委婉地拒绝,然后问:「更何况,你急着要我回村子里做什么?」她理不清自己不想回南隅村的原因,是因为替魏兢办事的责任未了,还是根本不想离开魏兢身边?
「成亲呀!」二柱子回答得极其自然,憨厚的脸亮了起来。
「我回村子里去成亲?」看见他兴奋地不停点头,苗春执疑惑不已地又问:「和谁?」
「和我啊!」他指指自己的胸口,黑脸衬得他笑开的一口牙更白。他想,村长办喜事,或许能替整个村子带来喜气呢!
苗春执纳闷地问:「为什么?」
二柱子的笑脸顿时垮下,有点慌张地反问她,「我们小时候不是说好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