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我在问你话呢。」轩辕颉见她傻愣愣自顾自的笑着,只好垂下眼瞧她到底是在发什么愣。
这丫头怎么未到晌午便开始闪神了呢?
难道她一点都不怕他是入府行刺的刺客,或是摧花大盗来着?倘若他真是个贼寇,她现下还能站在这儿发愣吗?
「咦,轩辕公子?」他什么时候松开她了?
「丫头,我在问你为什么会唤你娘叫大掌柜的,你也该回神答话了吧。」轩辕颉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唉,她真是蝶恋的女儿吗?
不像,一点都不像,不只脸蛋不像,个性也不像,就连那迷糊的脑袋都不像;他的蝶恋精明得很、聪颖得很,甚至连睡着了也只是窝在炕边,死都不肯爬上炕与他同睡,也不怕在炕下睡着了容易染风寒。
「我?」莺莺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悄悄地瞟向其他地方。「有吗?我有这么说吗?定是轩辕公子听错了……」
惨了!若是让大掌柜知道是从她这里说溜了嘴,她肯定会让大掌柜的罚睡柴房。
「我亲耳所闻,难道会是假的吗?」轩辕颉见她神色古怪,更加确定自个儿的揣度。
他明明听见这大嗓门的丫头自门外便开始喊着大掌柜的,还喊得没完没了,几乎让他以为她会把蝶恋给吵醒;不过或许蝶恋真是累了,居然没让这嘈杂的声响给惊醒……这是他以往不曾见过的。
「没这回事的……」呜,不要再逼问她了,她这个人向来守不住话的。「对了,轩辕公子,你这当头怎会在大……娘的房里?」
呼,她差一点又要说溜嘴了,还好她够机伶。
「大娘?」他微蹙起眉。「难不成还有二娘,要不你为何要唤她大娘?」
轩辕颉压根儿不管她到底问了他什么,他只想知道她方才所谓的大娘到底是什么意思;没道理蝶恋不让他纳妾,却让那个男人纳妾吧。
「哪有啊!」没有、没有,她什么都没说啊。
「还说没有?」见她转身想逃,轩辕颉一把将她给拉住。「我明明听见了,你还说没有?我问你,我昨儿个见你爹乘坐极为华贵的软轿离开,看来他的身分铁定不低,可为何他却让你娘和你守在无忧阁里?」
和这个丫头碰过几次面,她每一回都多话得让他头疼,怎么这一回,她反倒是不说了?她不说?他自有办法从她嘴里套出蛛丝马迹。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公子就别问了……」呜呜,不要再问她了啦,一口气问了那么一大长串,就算她想回话也不知道该从哪里答起。「公子,你也没回答奴婢的问题啊,你怎么一直问这教奴婢难以回答的问题?」
太不公平了,他总不能仗着他的身分不俗就逼迫她吧。
「奴婢?」轩辕颉眯起了魅眸,肯定了自个儿的揣测。「你既是无忧阁大掌柜的掌上明珠,为何还要自称奴婢?」
「奴……我……」呜,怎么办?
「我又问了什么教你难以回答的问题呢?」轩辕颉岂会这么容易放过她?「说,你和蝶恋到底是什么关系?昨儿个那个男人又是谁?」
「我……」完蛋了,他起疑了!
救命啊、救命啊,她什么都不知道,不要问她哪!
「我再问你一次,你同蝶恋到底是什么关系?」洞开的门外是一片灰暗的天色,天际突地一阵银光迸裂、雷声震耳,云层中闪动的诡异银光,撒落在他歛笑的俊脸上显得益发骇人,也吓得莺莺更是说不出话来。
「我、我和大掌柜的是……」是什么?呜,她被他吓得都忘了。
「大掌柜?」轩辕颉突地勾起笑,笑得邪恶。「你向来都称呼自个儿的娘亲为大掌柜?」
「我、我……」死定了!
衣蝶恋靠睡在炕边,睡得极深极熟,直到突闻外头雷鸣飘雨的声音,才缓缓地掀动长睫,有些迷糊地睇向窗棂外。
下雨了?
也该下了,近日来长安城闷热得很,下场雨倒是可以消些暑气,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她到底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现下又是什么时分?外头一片昏天暗地,根本就让人搞不清楚时候。
对了,昨儿个他不是在她房里赖着不走吗?
她倏地翻坐起身,迅速地梭巡房内的摆设,确定他没在房里,才又缓缓地走到贵妃椅坐下。
走了?衣蝶恋微锁着眉,垂眼睇着自个儿分毫不乱的衣着,确定他没淫心大起地对她上下其手,才又稍稍放宽心;然一放宽心,却又觉得闷、觉得烦躁……这是怎么着?怎会脱不了一身的烦躁?
那个混帐硬是闯进她房里,赖在她房里一夜,天一亮便走了……这算什么?他来找她到底是为哪桩?
他不是说有重要的事要告诉她吗?怎么不见他留下只字片语?
混蛋,待在广陵不就没事了?何苦千里迢迢地跑到长安来吹皱一池春水?倘若就这样分隔两地到老,不也是挺好?
既已无缘,他又惹她作啥?他既然敢纳妾,就该知道这后果。
真是的……罢了,走了也好,最好是别让她在京城里又碰见他,她正这么想的时候,却突地听见有人踹开她房门的声音,才一抬眼,就见轩辕颉若无其事地捧着东西,大剌剌地朝她走来。
「我猜你该是醒了,遂替你把午膳给拿进来。」轩辕颉大方地坐在炕床边的桌前。「一起用吧。」
衣蝶恋傻眼地看着他一气呵成的动作,不敢相信他几乎把他自个儿当成这间房的主人了。「你是什么东西?是谁准许你这般大剌剌地进出我的房?」
他到底是把这里当成哪里了?他该不会把这儿错当轩辕门吧。
「我。」他还拿起竹箸扬着笑。
第8章(2)
「你不滚回修府陪你的美人,老是在我这儿晃,你到底是何居心?」这个混帐真以为她不敢动手是不?
她方睡醒,睡得好又睡得饱,倘若真是要比画,他铁定会死得很惨。
「素心不是我的人。」
「笑话,她若不是你的人,会让你给带回修府?」把人家姑娘家的闺名喊得如此熟悉亲切,他还敢睁眼说瞎话。
「她是别人送的。」他好无奈啊。
「哈,别人送的?怎么就不见有人把美人往无忧阁里送?」是,他轩辕门主的身分地位当然不同于一般市井小民,人家自然会把美人往他身上推罗,既有了美人在抱,还到她这儿做什么?
轩辕颉抬眼盯着她半晌不语。
「你瞧什么瞧?」衣蝶恋瞧见他那深邃的眼,不禁有些心虚。
当年她就是被他这一双眼给骗了,她本以为自个儿看得透这一双眼,也以为这一双清澄眸子的主人绝不会骗她,孰知……事实却是这般不堪?
「你吃味了?」他突道。
衣蝶恋瞪大眼,心跳倏地加快,欲盖弥彰地吼着:「我吃味?我管你大爷身旁有多少美人、有多少小妾!就算你在轩辕门盖一个后宫也不关我的事。」
是啊,关她什么事?
他要怎样也不关她的事,她不想管也管不着,管不着……她是管不着,但她会恼怒。
轩辕颉叹了一口气,放下了竹箸。
「我同你问一件事。」
莺丫头已经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他了,包括她在十七年前生下了一个女娃,而那个女娃在今年嫁给了隔壁修府的长安侯,还有白时阴便是同他师妹夏侯泪一道前往边关救那长安侯的性命。莺丫头真不是普通的多话,甚至连昨儿个那个男人的身分都告诉他了,遂让他更加确定了当初的揣度,也更加肯定这家酒肆定是那个男人为掩人耳目所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