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帐!他果真是个败家子,他接近她不过是贪图她的嫁妆罢了。
「银儿?」毕招金诧异极了。
「我没事。」待喘了口气后,她狐媚地勾起一抹笑,彷佛打从心底不在意。「我去瞧那个人醒来了没。」
早就知道、猜到的事,为何会在真相大白之际,将她的心揪得如此疼?
她非要把他赶出这儿不可,她绝对不会再对他心软!
心软?她曾对他心软过吗?啊!或许她该眼睁睁地看着他沉入河底,不该因为一时心软而跃下河将他救起……
「银儿,你知道吗?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会如此恨爹,现在,我知道答案了。」毕招金正经地看着她。
「哪有什么答案?不过就是我恨他罢了。」能有什么答案?
「那是因为你恨爹不让你和那个长工共缔姻缘,更恨那个长工居然在最后一刻毁约,甚至将你押上花轿……」毕招金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脸上的每个表情。「你之所以恨爹入骨,是因为他无所不用其极地拆散你和那个长工,更是因为你爱那长工极深,遂你才无法忍受爹为了得权而将你嫁入王府。」
「确实是如此……」她沉吟着。「然,这算什么答案?」
她不懂大姐特地同她说这些话的用意在哪里,恨就是恨,尤其是在他将她伤得体无完肤之后,她没有道理不恨他。
「答案是,你根本不恨当初那个弃你而去的长工,所以你把所有的恨意都算在爹的身上。」见她又要发问,她索性把话说白。「你千万别把公孙辟元当成那个长工,而再次爱上他。」
高傲如她,倘若不是因为爹当年从中作梗,让她痛失所爱,让她在王爷府里引起纷乱而坐了回头轿,她又怎会如此不择手段地报复爹,甚至不惜赔上清誉?
「怎么可能?」毕来银先是一愣,随即放声笑道:「大姐既已打探过他的消息,就该知道我对他根本是视若无睹,尽管他自愿当面首,我亦是竭尽所能地糟蹋他,且他这一次会落水,更是因为恼羞成怒所致,大姐你说,这样我会爱上他吗?他不过是个贪图咱们家业的男人罢了。」
「但你恨他极深,会不会是你的移情?恨与爱不是一体两面来着?」毕招金点出了她的担忧。
她只是希望她能想清楚,她依旧会尊重她的选择。
「怎么可能?」她笑着。「我那么恨他,怎么可能还爱着他?倘若不是因为他畏惧爹,我今儿个又怎会落个淫妇之名!」
如果可以再见他一面,她所要做的报复,绝对不只这些。
「既是如此,公孙辟元和他如此相似,你就该让公孙辟元沉入河底,然你却亲自跃入河中将他救起,银儿,你所说的和你所做的实在是相差甚远。」
「不一样,他不是那个男人,我岂能把恨意发泄在他身上?」恩怨情仇,她是绝对不会搞混的。
「你既知不一样,你之前却极尽所能地折磨他、糟蹋他,在众人面前践踏他的尊严,这岂不是代表着你恨他?」
「嗄?」
「因为你恨着那个人,所以你把公孙辟元当成是他,进而报复他,但是相对的,你的心依旧有依恋,遂你才无法狠心见他沉入河底!倘若你真不是因为把公孙辟元当成他,你又怎会将他救起,甚至把他带回你的院落,你的房里,甚至你的暖炕上头?银儿,这不是你会做的事。」毕招金针针见血,不偏不倚地扎进她心底最脆弱的地方。「银儿,你这是自相矛盾哪,为何你一点也没有发觉?你把他当成那个人在恨,但在紧要关头,你却又很明白他不是他!」
第6章(2)
闻言,毕来银愣在原地,水眸直睐向毕招金,抿紧了杏唇,说不出半句可以反驳的话。
是的,尽管外貌相似,但他们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倘若今儿个她遇着的是那个人,她一定可以狠下心来,但因为公孙辟元终究不是他,遂她才会无法对他狠下心肠。
但那也是因为他的性情与他大相迳庭,她才能打一开始便认清楚他不是他,后来是他缠上她,她才会刻意地想要让他难堪,不过她对他是没有半点恨意的,倘若真是有恨,她绝对会见死不救。
那么她对他,到底是怎样的情感?
「看来,你已经搞清楚了,那我也不再多说,你去瞧瞧他醒了没有。」毕招金笑容满面地看着她。
她搞清楚了?
毕来银抬眼睐着她远去的背影,再歛眼瞅着已沉入河底的白绢。她确实是搞清楚她该怎么做了。
水……冰冷的水不断地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从他的鼻、他的口,不断地猛灌而入,让他吸不了气也吐不了气,一口气就这样哽在胸口上,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那种感觉就彷佛像是见着了她袒护六郎,让他快要灭顶的感觉……
是啊,得不到她,他等于是要灭顶了。
他应该要忍下来的,只要他死命地忍下那一口气,待他抱得美人归时,再算帐也不迟,是不?
可他偏是忍不住啊!
明知道要忍,可他就是忍不下,他就是受不了六郎老是巴在她身边的那个模样,直让他想要再狠狠地送他两拳,可惜他全身都动不了,只觉得水不断地灌了进来,彷若连胸口哽着的那一口气都要被水给吞噬了。
蓦地,一抹倩影由远而近地靠了过来,在阒暗的河底拉住他不断往下沉的身子,缓缓地贴近他。
他用尽最后一分力气睁开眼,想要瞧清楚那人是谁,没想到却见洛神天仙亲上了他的唇,一股温暖的气传入他的口中,打散了他哽在胸口上的那一股气,教他诧异不已。
天仙!酷似毕来银的天仙!
就说他的运气好,尽管是临死前,也得已见着这貌如洛神的天仙,甚至还可以一亲芳泽……
对了,他都还没来得及对毕来银下手哩,罢了,眼前有个貌似她的天仙,倒也可以勉强凑合。
其实就这样命丧河底也没什么不好,倘若他这样就气绝身亡,那就代表是他命该绝,犯不着强求,是不?不过就是冷了点……对了,他眼前不就有个天仙吗?
向她借点温暖,她应该不会拒绝才是。
他扑上前去,死命地拥紧她,企图从她身上探取一丝温暖,然两人毫无缝隙般紧贴着的身躯,竟真让他觉得有丝温暖。突然,他看见她那双大大的眸子正盯着他,眸中有怒意、恼意,好像还有一点点依依不舍……
奇怪,她会依依不舍吗?
他爱极了她这个眼神,瞧起来可真像是毕来银在对他依依不舍,其实他也是万般不舍,但不知是不是方才喝了太多河水,还是昨儿个没睡好,他只觉得困极了,只好万般不舍地合上与她对望的眼,沉沉地跌入梦中。
临死前可以再见貌似她的天仙,足矣,能如此轻松地赴黄泉,他不禁觉得老天对他果真是厚爱的。
毕来银站在炕边歛眼瞅着他,很仔细地睐着他的五官。可奇怪的是,她愈是瞧,愈觉得他和那个人并不是那么的相像,如果硬要说像的话,大概就是天底下的男人都一样吧!
对于美色、钱财,任何一个男人都是一样的,倘若能得美人,又可以得到钱财,有哪一个男人愿意舍弃?
然,她是个不祥之人,又有谁愿意做个风流鬼?
他该是知道的,但他为了钱财,还是不顾一切地接近她,八成是因为他曾是大户少爷,所以受不住落魄至此,才会决定孤注一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