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知道……他不能……
忘了这份情意是在何时种下、是在何时发芽茁壮的,他只知道自个儿真是情难自禁、情难自禁……
「怎么了?」
感觉他的身子微微一动,范江不由得抬眼,乍见他幽深如潭的黑眸自瞅着自个儿,不一会儿温热的唇便已覆上她的,轻轻地摩挲着,好似万分陶醉;灵舌继而钻人她微启的檀口,恣情纵意、欲罢不能……酥麻感自唇舌之间窜上脑门,软她惊愕莫名。
他……这是在做什么?
亲……亲她?他没喝醉吧?
她尝得出他嘴里没有半点酒味,可他为何亲吻她?
范江正疑惑着,突地听见容婧矫软的惊斥声--
「江儿姐!妳怎能让这个下流的登徒子靠近妳?」
感觉夭若身子一震,随即退开;范江抬眼采去,只瞧见他发红的耳根子,没来得及问他,容婧已一个箭步街上前,硬是将她拖到一旁。
「江儿姐,妳是傻了吗?妳怎能让他对妳胡来?」容婧恼火地瞪着始终背对着她的夭若,怒不可遏地吼道:「你这个狗奴才,谁准许你这般放肆来着?你以为自个儿配得上江儿姐吗?」
朱夭若一愣,他压根儿没想过配不配的问题,更没想过他竟对小姐存有邪念;可容婧一声声地喊他狗奴才,令他觉得刺耳极了。
「我说过我不是狗奴才!」他恼火地站起身。
她到底是打哪儿来的野蛮丫头?说起话来怎会这般不中听?
「你还敢说你不是?你分明……」她正要教教他身为奴才该如何忠心事主,却教身旁的范江给捂住了嘴。「江儿姐?唔……」
「得了!婧丫头,这是我的事,妳管得太多了。」她明明差人送信,要她的男人来把她领回去,怎么直到现下还不见人影?
啐!什么狗奴才来着?他不是奴才,他是、他是……
「我管得太多了?」容婧自她的掌心里发出模糊的声音。「江儿姐,我是为妳着想耶!他不过是个奴才,竟对妳这般放肆,难道妳压根儿不在意?」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范江眼角的余光恰好瞧见夭若靠了过来,见他扣住容婧的手,她连忙阻止:「夭若!别胡来,婧丫头不过是口无遮拦,她没有恶意的,你就别同她计较了。」
「江儿姐!妳说这话好像不把他当成奴才似的,妳……啊!好疼啊,你这个狗奴才,还不快放了我!」容靖疼得直跳脚。
「不要再叫我狗奴才,我说过了我不是!」朱夭若恼火地加重手劲,压根儿不睬频频喊疼的容婧。
面对这种刁蛮丫头就得好生整治,日后她才会约束自个儿的伶牙俐齿。
他忍受她很久了,没道理要他继续忍下去。
「夭若!」见容婧脸色发白,范江不禁出声阻止。
然而她才扣上夭若的手,便瞄到铺子前头的布帘微动,一道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扑来;甫见着眼熟之人,她想叫对方住手却已来不及了,只好挺身护在夭若身前。
电光石火之问,只见夭若不知道在何时闪至她身前,朝对方的肩头击下一掌,他也硬生生地接下一掌,霎时之间,两人皆被对方击飞数尺。
范江傻眼地看着朱夭若摔在案桌上,嘴角正汩汩地淌着血,压根儿没注意到容婧随即教那个男人给带走了。
范江的目光紧紧地锁着面色苍白如纸的朱夭若,觉得他的血每淌下一滴,便像是滴在她的心头,一点一滴地激起难以言喻的心痛。
第十章
是谁?是谁这般温柔地拍着他的胸口?
半梦半醒,身子轻飘飘的,这么温柔的拍抚今他觉得安稳,但也今他感到难忍的痛楚。
疼死了,他的肩头……到底是怎么着?
朱夭若虚弱地想睁开眼,这才发觉自个儿乏力得连移动指尖的力气都没有,更遑论要睁开眼,甚至是开口说话。
然而他的知觉却是异常清楚,不管是身上的痛,还是在他身上温柔拍抚的手。
是谁将他视若珍宝地疼惜着?记忆中除了娘之外,不会有人这般待他……别追杀他,让他能够安稳地度日,便要偷笑了。
是小姐吧?尽管她向来粗鲁得像个男人,但她终究是个女人,总有柔情的一面;见他伤着了,她总会有些于心不忍……小姐不舍他受伤,是不?
五年的相处,好歹有些情分的,是不?
只是……不知道小姐对他的感情,是否同廉硕说的一样,不知道是否同他现下感受到的情意一样……
「江儿,不好了!」突地,花问柳从外头闯了进来,嗓门不小的嚷嚷着。
正坐在床畔替朱夭若擦汗的范江随即往门口一瞪,示意他小声一些;替朱夭若拉好被子后,她手里握着他向来不离身的金链子,走到花问柳的身旁道:「什么事值得你这般大声嚷嚷?」他是嫌她不够烦吗?
朱夭若受伤未醒,她正烦着呢!
那个混蛋的心可真是够狠的了!事情尚未厘清便随意出手,还下手那般重,就连链子都给打断了……这口气,改日她非得加倍讨回来不可!
「江儿,外头有官差说,有人举报这儿窝藏了圣上的私生子!」花问柳小小声地嚷嚷着。
范江挑高眉。「哦?」
怎么着?城里的官差都不用当差了,没事就上她这儿闲晃?
「我先前不是同妳说过,有几位皇子都挺在意皇上欲寻回流落民问的私住子吗?所以皇子们在各州各县都布了下少眼线,如今有人举报,县太爷自然会替上头的主子出门探探。」
「混帐!这事儿根本连八字都没一撇,到底是谁在造谣生事?」这种事是能拿来开玩笑的吗?倘若她知道是谁干的好事……
「我在想……应该是婧丫头。」花问柳好心地提醒范江。「洋儿和涛儿都不知道这回事,除了我和妳之外,只有夭若和靖丫头知道此事。现下夭若还倒在里头呢,而婧丫头同夭若又有些过节,所以我想应该是她吧……倘若不是婧丫头,我就真的猜不到到底是谁了。」
「容婧?」那个刁蛮丫头,他日若撞见她,本小姐非给她一顿拳头吃吃不吋!
「不管到底是谁说的,眼前最重要的是,先打发那些官爷走。」花问柳轻声道。
范江直瞅着他。「问柳,你也是官啊。」
瞅着她笑得很贼的脸,他不禁干笑数声。「我不过是个按察使,我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再者,苏州我不熟啊。」想要套交情,这儿也不是他的地盘,人家不儿得会卖他面子。
「但我知道你同韦家三兄弟挺熟的。」韦家三兄弟也是官哪,而且还是位高权重的大官哪。
「妳的意思是……」
「我不管你要怎么做,但只要你能让有心人不要再把这件事查到夭若身上,我会帮你牵线,想办法撮合你和洋儿。」
为了救夭若,她只好把心一横,将妹子给卖了。
「真的?」花问柳漂亮的桃花眼进射惊喜目光。
「怎么做对你最有利,我相信你一定清楚。」自个儿把洋儿拿来当筹码,哪日教她知道了,可真是事态严重;然而事分轻重缓急,先搞定了眼前这一桩,才有心思去处理往后的事。
「我现下就去办。」
见花问柳飞也似地跑了,站在门口的范江不禁干笑着。
她睇着门外半晌,把玩着别致的金链子,犹豫了一会儿才有点无奈地轻唤了声:「廉铎。」
「小姐。」廉铎很快地从外头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