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是行不通的……
其实,她不敢看邝允炽的脸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怕在他那张玩世不恭的笑脸上,见到对师父这荒唐提议的嘲弄和取笑,那会让她觉得自己在自取其辱,在他心中,她一直都有着逗他开心的可笑价值吧?
其实也不用太怀疑,他自己就曾说过了,若是她敢跑的话,她将会成为他所猎的最没有价值的人头,事实就是如此了。
果然,鬼王的答案马上揭晓--
「鬼王是从不跟人谈条件的。」他语气中的讥诮,让清音的绝望落到谷底。
「是吗?那我当着你的面了结自个儿徒弟的性命,你应该也没话说吧?」师父抓着清音脖子的手暗暗使劲,锐利的指甲刺破清音细嫩的皮肤,殷红的血缓慢地淌下。
「真是……」邝允炽的沉吟虽浅,但在这剑拔弩张的议事厅内,却有雷响般的效果。
「专爱惹麻烦的小姐,这可怎么好呢?妳真的甘愿把小命奉献给这种大爱无私的组织吗?」邝允炽噙着笑,盯着一直回避他视线的清音。
对他的问题,若清音不回答,交易便无从开始,所以师父「很体贴」地扯着她的发,硬要她面对他。
一接触到他那双眼,清音就不可自拔地红了眼,鼻头泛酸。
「如何?我对妳一向很宽容,妳想要怎样就怎样,想要我连吃两场败仗我也认赔,事后也没二话,还陪妳泡茶,约妳一同回南方寻乐去,妳呢?妳是觉得继续这样卖弄自己的小命好些,还是有点洗心革面想换个不同的生活方式了?」
清音瞠眼瞪着他,差点要像个白痴一样张着嘴傻傻地享受起人生中最美妙、最矛盾,也最诡异的一刻。
他、这个平时只会欺负人、开杀戒时从不手软的强者……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不就像是当着敌人的面,敞露自己的弱点吗?
为什么?她不懂……
「还不懂吗?妳这无情的师父比妳还了解妳自己的价值呢!他能提拔妳,也懂得拿妳威胁本王,妳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不就是拿生命报答他,和飞奔到我的怀抱两种选择吗?」
鬼王一贯的鬼话连篇风格,还是没有变。
清音看着他,心中竟然有点埋怨他这样故作潇洒的个性。「你……你为什么……你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这么说?!」
「我连着两次出卖你,你为什么不生气?还有说有笑的让我骗!你有病吗?还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你……我根本一点都不懂你。」
「这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其实我也不是很懂妳,但快乐就好,两个人在一起都能快乐就好了,妳还能奢求更多吗?」
啊~~快乐就好……清音眨了下眼,脸颊上的重量让她知道眼里的泪偷偷背叛了她。
但,竟然有点高兴说。
就如他说的,快乐就好,虽然他脾气坏、嘴巴贱,个性恶劣到极点,不过,他要让人快乐的时候,就能将人捧上天。
她还奢求呢!
「如何啊?小姐,妳的小命正危在旦夕呢!要不要给咱大家一个痛快啊?」
这种时候他也能吊儿郎当。
清音突然好想笑,这种人……跟他在一起,永远都不会寂寞无聊的!
她涕泗纵横,豁出去地扬声给个明白,「我……我不要死!我要跟你回南方!你最好看着办,别让我死不瞑目。」
邝允炽对她聪明的选择很满意地点头,然后才瞄向她身后的师父。「小姐既然要我看着办,那就开始吧!本王愿意有限度的配合你的条件,开口吧!」
「王爷的有限度指的是……」
「我希望你不是太笨,净开些要我刎刀自尽,或自废武功、自断手脚的白痴条件,只有同样的白痴才会真的照办。」
「若不如此,怎能保证你会不会守信?下次还会不会找上门来?」
「那是你家的事,眼前你也只有这么一次机会,要我自刎,那我要小姐活着何用?不如大家一起上路吧!可到时谁做谁的陪葬品,那就别计较太多了。」
「好,我就信你!希望鬼王别让我们失望。」
「那就没什么好啰唆的,尽管狮子大开口吧!」一副皇恩浩荡样。
「我要你不准杀这里的每个人。」
「可以。」
这个交易一成立,现场所有人如获大赦地松了一口气。
「我还要鬼王率军退回西梁,解除城外的包围网。」
「也可以。」
这样的条件都能接受,就更证明了清音在他心中的价值和地位了。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有着强大的变化,尤其是清音,她觉得自己以后都没资格抱怨邝允炽的死德行了,因为,他曾这样当着多人的面说着这世上独一无二的「情话」,真正的价值连城呢!
「我还要鬼王承诺以后不再对云平发兵。」这个才是真正的狮子大开口!
所有人全屏住气息,不相信师父这么贪心,更不信鬼王会点头。
「有何不可?」但他点头了。
清音震惊得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
他……怎么这么好欺负啊?会不会鬼王其实是个不懂谈判技巧的人,才会从不跟人谈条件?
「就这样了?我瞧你应该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要求的了,除非你想要本王认你当干爹?」
「这三样,若鬼王能守诺,这丫头就是你的了,以后和云平一点关系也没有。」师父不得不点头,他已经从鬼王手上要到最大的胜利了,是史无前例的,他略微放心地挪了下手……
「我等的就是这个!」邝允炽话声一落,他手上的刀光一闪,蓝月刀已旋了出去,在众人错愕得无法反应的情况下,听到一串让人毛骨悚然的惊叫和痛呼声。
刚才还趾高气扬的师父,现在已经痛苦地躺在地上,而那两只威胁着清音的手也告别他的身体,连骨带肉,整齐的断在地上,血溅满地。
「你说过会放过大家的!你不守信吗?」海漠先是冲出来替师父点穴止血,然后怒瞪鬼王。
「我的承诺是不杀各位,并不代表会保证各位身体的完整,他还活着,不是吗?」
「你……」海漠不敢再问,因为怕自己会是下一个缺手断脚的人,只好求救地看向清音。
而清音却是脸色苍白地站在原地,不敢转头,怕会看到可怕血腥的画面,对海漠的求助当然也看不到。
她无力地扯动嘴角,用尽气力才说出几个字,让所有人陷入绝望的几个字。
「你若还想继续……我在外面等你。」和阿莲一样,她也选好边站了。
「这样就够了,本王只是见不得有人这样欺负妳,他用哪只手伤妳、扯妳的发,我就毁了哪只手,这样才能扯平。」邝允炽笑着收起蓝月刀,伸手扶过双脚有点虚浮的清音。
「我们回家吧!」
「王爷觉得这样值得吗?」
「小姐是指妳师父的手?」
「不,就此收兵,还永远不得对云平出手。」
「哦!那实在不算什么,鬼王军团后面还有霍将军的兵马,他的本事也不弱,要完全征服东蜀几个小国应该没问题,我们只要回南方坐享其成就好。」
「我……我真的值得吗?」
「我已经证明了,不是吗?」
尾声
西梁南方某王爷的领地内
某人粗蛮地推门闯入,对躺在榻上装病的娇妻恶声狠道:「听说妳又在跟我比烂了?怎么?这些早膳是哪里惹了妳?竟要夫人这般费劲地一碗一碗慢慢地摔个粉碎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