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说嘛,他怀疑这些王公贵族脑袋里装草包是有根据的。带了厨子来烹调美食,却忘了荒山野岭空有厨子没有食材也是巧妇难为无米炊;家丁、侍婢带了一堆,把自己服侍得妥妥贴贴,只会贪图享乐,怎么就没想过要带几个真正有用的护卫来保障身家安全?
「啊——」
一声慌张的惊叫传来,打消他原本想蹲下来观战的念头。
叹了口气,封晋阳认命地挽起袖子上场,否则要是不小心弄挂了这名娇贵格格,他可真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为了避开迎面而来的大刀,兰熏花容失色,连连退避,脚下一个踉跄,几欲仆跌的那瞬间,一道迅捷的身影欺近,探手往纤腰一揽,侧身闪避的同时,顺势抽下她发间的珠花,弹指击开袭来的大刀。
兰熏惊魂未定,跌落温热胸膛,才发现是封晋阳。
正欲张口说些什么,直逼而来的攻击让她没有喘息的机会。
「低头!」他冒出一句,她本能地听命行事,而后,一把斧头由头顶挥过,她顿时脸色惨白。
手无兵刃的封晋阳难以反击,再加上臂弯中有个手脚发软的小女人,面对接踵而来的攻击,只能采取兵来将挡的守势,手腕一翻,又抽掉她一只白玉簪弹开刀锋,顿时,丝缎般的黑发如瀑披泻而下。
「侧腰,抬腿!」他一步步指示,托住她的腰身,她害怕地闭眼照做,然后错愕地发现,还真将对方给踢得跌开数步。
旋身避开攻击的同时,长发在空中划开荡人心魄的美丽弧线,空气中泛着阵阵女性幽香。他连连抽光她发间所有的点缀,把价值不菲的首饰当成无用废铁来挡刀剑。
「呵,本来对你头上那串华而不实的装饰很不以为然,没想到还真有点用处。」封晋阳实在太感动了,没想到她虽然身手不中用、脑袋不管用,身上依然有些「可取」之处。
三魂七魄都快飞一半的兰熏,已经没力气和他欠扁的话计较了。
「你、你可以——」放开我,没必要抓着我加入刀光剑影吧?
她已经声调颤抖,连话都说不完全了,没来得及说完,他足尖一勾,挑起地面上的长剑。「伸手!」
本能地听话照做后,看着手上多出来的长剑,她傻了眼——
不会吧?!
虽然她曾经说服皇奶奶,幼时常看皇上习武,多少懂点拳脚功夫,可是看归看、懂归懂,那只是皮毛啊,真正要拿刀拿剑的上场,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发什么呆!扬手,左攻,啧,真笨,再偏左一点啦,你眼睛长到哪里去了!回剑——」
喂,你够了没有!
要不是情况不对,这一剑她真想往封晋阳身上砍。
「弯身,攻下盘——喂,低头啦,你脑袋不要啦,虽然它装饰胜过实质用途,但还是得留着啊!」慢了些许的兰熏,被划过的刀锋削落一小绺发丝,随风飘散,差点又吓得她魂飞魄散。
封晋阳握住她的手腕,就着她柔软的身体舞出俐落剑式,刚柔并济,虚实莫测——
「攻右,他那里比较弱,记住,这叫剑舞嬉雪——」巧妙使了个剑式。「还有落叶逢春,这回可要看准一点哦——对,就是这样,挥剑!」
孺子可教也。
当第一道血光喷出来时,她再也忍不住尖叫失声。
啧,杀猪啊?才刚觉得她有救而已呢,朽木!
他摇头叹息,不予理会地继续扬动手中长剑。
他动作极其优雅、悠闲、外加悠哉!倒是吓坏了尖叫连连的兰熏。
「拜托你不要叫好不好?我脑袋都快被你震昏了!」要知道,她就在他耳边鬼吼鬼叫的,接收噪音他是首当其冲,这是很不仁道的酷刑耶!
「你你你——」无法不怀疑他是故意的!
想藉机报复她不能这样啊,她、她快吓死了……
「喂喂喂,你剑都拿不稳了,还砍个鬼啊!」
「我、我——」不行了,她手软脚软,完全不听使唤——
他张口想说些什么,被他们所伤的蒙面山贼被激出了杀意,出其不意地使出狠绝招式,打掉她本来就拿不稳的剑,招招致命。
这下可好,她头上能拿来玩的东西都被他玩光了,连唯一能反击的剑也没了,封晋阳措手不及,又要顾及怀中叫得他脑袋发昏的女人,一时不察,中了一掌,连连跌退数步。
「封晋阳!」这下,她是真的慌了,急忙扶住他。
蒙面山贼没给他们喘息的机会,迅速补上一掌,封晋阳完全没多作考虑,立刻转身护住兰熏,挡下这一掌,这一击,同时也教兰熏承接不住随之而来的冲力,脚下一阵踉跄,与封晋阳一道往山崖边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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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意识再度回到脑子里,兰熏只感觉到痛!说不出来的痛!
她低低呻吟,掌下探到一片温暖,皱着眉睁开眼,惊觉被她压在身下的人正是封晋阳。
他——没事吧?
仰头看了看上面,由这么高的地方跌下来,之前又连中两掌,他——有可能撑得住吗?
伸出手,颤抖地探他鼻息,想确定如今身下的是人,还是……尸体。
「不用探了,我还没死,不过你要再不起来,我就不保证了。」封晋阳连眼也没睁,有气无力地回她。
他就算没摔死,也快被她压得断气了!
她也够不上道了,他为她挡了一掌耶,她居然没撑住,害他陪她跌得七荤八素。
好,跌得七荤八素就算了,反正他有一身连飞燕都要羞愧的绝妙轻功,她好歹捧个人场,安慰一下他的辛劳吧?居然一跌下来就不给面子的立刻给他昏死过去,难为了他一身好轻功无人欣赏!
也没关系,一身好轻功无人欣赏就算了,看在竭尽全力护住她的分上,他没死在那一掌之下,也没死在这深山溪谷的一跌中,最起码不要压死他吧?
「啊!」她惊叫,跳了开来。
「拜托,你就饶了我的耳朵吧!」现在就算她存心压死他,他也咬牙认了,只要让他死得清静些,他全身酸痛,实在没力气和她的穿脑魔音抗衡。
「你、你——」兰熏惊疑不定地审视他。
什么态度?见鬼啦?
「这就是你兰熏格格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封晋阳没好气地坐起身,一移动身体,才发现全身骨头像要散了似的。
唉,人真的不能不服老,以前在山谷间跳上跳下的追杀皓星都没事,才不过两、三年而已,就差点一路跌到阎王殿去,真是愈来愈不成材了。
他侧耳倾听,捕捉到流水声,断定前方不远处应是有溪流,也不指望那个没心肝格格了,他自力救济地撑起身子,循着水声找去。
兰熏默默跟在身后,几度欲言又止。
果然有水。小小的瀑布由上头奔流而下,水花四溅,一旁有几株杏花树,加上悬崖峭壁,好一处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啊!
他挽起袖口,掬了满掌的清澈溪水清洗脸庞,感觉清凉畅意了些,开始有闲情审视伤口,单掌掬水以清水洗净伤口。
「欸……」她迟疑地发出声音。
「有何指教?」看都没看她一眼,挽高另一边的袖子。唉,擦伤还真不少呢,当真老了、老了!
「你——没事吧?」她表情微窘,不自在地问出口。
封晋阳耸耸肩。「还好啦,就浑身有数不清的擦撞瘀伤,头上肿了个包,痛得快要裂开,觉得手脚好象不是自己的,都不太听使唤,就这样而已,也没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