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埋葬过去的恩怨,但恨意深植人心,令她不知由何埋起。
司徒灭日明白黄昏时的震撼她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迷惑、悲伤的她不知所措地在这儿发呆。
她是位善良的姑娘,见父亲出家只求赎去多年前的罪恶,她看在眼底感受在心里,想必多多少少能解开心结,原谅他老人家,只是得待时间缓平一切。
初月像是想到什幺,突然对空一笑。
“司徒,你觉不觉得我躲居山谷、躲开擎天堡追寻,浪费五年黄金岁月是件很可笑的事。”她将自己逼进死胡同里。
“这不是你的错。”司徒灭日移身来到她面前,凝视她寂寞的小脸。“父债子还,是爹对不起古师父,如今他老人家出家,就由我这个做儿子代他偿还,要杀要剐随便你。”只要她开心,就算她要剖心割肉他亦会毫不犹豫地点头。
当年投入师父们是着迷医书药气里,医人救人是她毕生之志,要她害人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她不悦地瞅他一眼。“我医人都来不及,岂会自找罪受?!”心情略微释然,她朝菩萨淡雅微笑。“你爹用余生为我师父祈福,无非求心安理得、求得谅解;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该学菩萨一样,宽恕大量,但得给我时间消耗仇恨。”
闻言,司徒灭日放下心头大石,只要她肯消灭恨意就行。
“你往后的日子能弥补这些年所失去的,有我陪着,你放心去做你想做的事。”司徒家欠她与古师父的实在太多,他想补偿她,用一辈子补偿她。
“我一个人生活惯了,不需人陪。”五年的山居生活她都能自给自足,她想不出还有什幺事可以难倒她
的。
司徒灭日皱眉。他有种错觉,解开心结的她像是被囚禁许久的鸟儿,极欲振翅、想翱翔天地间。
突然肚子咕噜叫声令初月红了脸。
他递上素包子。“来,陪我吃一个。”
她羞赧接过手,学他大大咬一口。
“嗯,好好吃喔。”料用得足,咀嚼起来很有口感。
“爹亲手做的,他说怕饿着司徒家未来的媳妇,要我端来给你。”他半真半假地违她。
脸皮薄的初月脸更酡红。“谁要做……你家媳妇!”
女儿家细软撒娇声教他心神欢畅,至少她不再沉浸悲伤里。
司徒灭日贴心递上茶水。“喝点水,别噎着了。明日,我们告别爹再回堡。”
望着那俊逸温柔的脸庞,她接过杯子,漾起出自内心发出的甜笑。
不论从前或是现今,灭日总是温柔体贴地待她,未因他们的分离有所改变。
这般好男人,她该珍惜,她想重视自己对他的感情。
第七章
司徒灭日昨日傍晚才回堡,因为公事忙翻了,睡足后,正想到听风水榭陪初月一同用早膳,岂知来了名不识相的客人,导致兴致全无。
“司徒少主,这合作事宜您觉得如何?”
“我需要点时间评估、评估。”利益诱人,挺值得他费心神去投资,假笑看向对方,“沈公子,你消息可真灵通,知道我昨晚回堡。”
他们悄悄回堡他怎幺会晓得?
耐人寻味,得好好查查是谁那幺多嘴。
沉重崇被那双冷锐犀利的目光看得心头直发毛,司徒灭日是怎幺样的角色他当然知道,至少义父与他暗中较劲多次没一次占过上风。
“少主,这桩生意咱们两边合作起来可是有百利而无一害,银子滚滚而来,您意下如何呢?”他急切想得到回复,毕竟这桩生意他曾在义父面前拍胸脯说会搞
定,而事关打通西北要道,他绝不能事无所成,沦为其它人笑柄。
真沉不住气。
司徒灭日淡笑道:“沈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不是说过还需评估、参考,你这般催我,可会苦了我的。”
沉重崇连忙躬身作揖。“我近来忙东忙西,脑子也胡涂,真对不起啊。”
“沈公子为家业而忙,沉公公有你这般能干的儿子,想必安慰于心。”
他们俩的话全在生意边缘,谈不到核心;约莫一个时辰,司徒灭日以事忙为由被无悔请到书房谈事,沉重崇则被总管恭敬送出堡。
马车离开缓行一段路,停在路旁。
沉重崇下车,满脸不甘心回首昂然直立的擎天堡。
他想成为众多义子中最亮的一颗星,义父倚重的得力手。但在这之前,他需有所作为,让义父看到他的付出。
司徒灭日是他老人家肉中刺,难拔啊。
他该用何种方法取得司徒灭日的首肯,合作生意;甚至将他转为义父合伙人之一,那义父他老人家的大愿就能早一步达成。
沉重崇愈想愈得意;但思及司徒灭日那表面事事无关,却总在暗地发狠的传言,发觉这个人似乎没有弱点。
“该怎幺做呢?”他苦恼地自言自语,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他想起那日与司徒灭日同车出堡的白衣女子。
未曾听到司徒灭日留恋花丛,他们会相偕出门,该不会是——
沉重崇一惊,慢慢浮起诡谲笑容,记起那双美如秋水的眸子。
是人,总会有弱点的,司徒灭日也不例外。
非不得已,那位姑娘将会是他最后一步棋。
***
舟车劳顿之苦,加上天气实在太好,日上三竿初月才悠然睡醒。
一想到两日未见的黑豹,连快穿衣整发,来到堡
后找它。
前几日要人送来的药材已经送进来,她忙碌地整理药材,而黑豹尽忠职守地守在主人身旁。
“小姐,这枸杞枝是不是要拿去当柴烧?”刚摘完枸栀的银花,问她如何处理那堆枯枝。
“这些枯枝还有用处,不能当柴烧的。”初月来到她面前。“熬煮成茶添点黑糖,对身体挺有帮助的。待有空,我将它熬煮成茶请堡里的人喝,银花忠心又可爱,可以喝两杯喔。”
“谢谢小姐。”
古小姐样样不假他人手,极好相处;对下人温和有礼,完全没主人架式,怪不得全堡上下早已默认她为少夫人。
美丽个性又好的姑娘很抢手的,真希望少主赶紧把人家娶过门,给她一个正式的名分。
但话又说回来,谁敢抢少主认定的新娘子,这岂不是与擎天堡作对!
银花小脑袋胡思乱想,不知有人踏进小院落。
“你又在忙什幺?”她怎幺老是像只蜜蜂般忙个不停?
主仆俩不约而同回过脸。
“少主。”银花连忙行礼。
司徒灭日扶起蹲着的初月,皱眉看向那堆枯枝,“快把这些杂草枯枝清理掉。”
她连快阻止。“不行,这些枝叶有用处,我要用它熬茶喝。”
司徒灭日环视小院落,这对主仆将这儿打理得井然有序,加上初月全副心思都在药草里,一忙起来根本无视他的存在。
这怎幺行?!他费尽心机逮她回来,无不希望她将人和心思放在他身上,当位相夫教子的娘子。
相夫教子的娘子!这不是他终极目的嘛。
“怎幺了?一脸傻样!”初月好奇又好笑地看着他。
司徒灭日摇摇头,察觉她没长多少肉,整个人像块排骨,松开的眉又一紧。“你到底有没有在吃饭?”
‘有啊!”有银花盯着,她三餐都有吃啊。
“那怎幺还这幺瘦!”他多怕风一大她就被吹走,之前交代过厨娘多做点可口营养的菜色。‘“午膳吃了没?”
“手上的事未忙完,我等会再用。”初月轻声回话。
岂知这一开口连累无辜的银花。
司徒灭日怒目瞪向她。“我不是说过她三餐得定时,你这丫头是不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