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便四处找我,走遍大街小巷,却徒劳无功。」
「直到柯睿夫,他是我美国分公司的总裁,打听到一个可靠的消息。他透过曹里察,也就是夏日少女方案的赞助人,找到你的下落。我被你迷得如此神魂颠倒,所以立刻从苏格兰赶了过来,所以决心这次一定要得到你。」
「你的说的『得到我』,是和我上床吗?」
「没错,就是和你上床,以平抚我内心的痛苦,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便埋藏在心底的痛,没有其他任何女人能够抚平的痛。」这是实话。「因为,自从见到你之后,除了你,再也没有别的女人能引起我的兴趣。我是真的被你迷住了。」
「可是经过了那一吻,当你发现心中爱慕的女人不再是那么完美无瑕时,一切也就结束了。你相信了幻想,但残酷的事实却摧毁了它。」
丹娜的奶奶面对她失明的事实,选择将她藏起来。伯奇不禁问自己:一走了之,会不会更容易些?问题的答案是否定的。他咬紧牙苦闷地问:「丹娜,你到底要我怎么办?」
「当你在草地上亲吻我时,有一些事情的确发生了。我让你感到震惊。而你也吓了我一跳,因为那对你我而言,都是全新的经验,何不给我们彼此一些时间,好一探究竟呢?」
「你根本不晓得自己在说什么!」
「我宁愿冒险一试!」
他想摆脱她,于是跟她解释;「我是一个大麻烦,而你这辈子麻烦已经够多了。」
「麻烦我可以处理,比起面对别人的同情,那要容易得多了!」
「同情?」他从来也没想过同情她,但想到她不见天日的活了二十八年,他的确感到惋惜。惋惜她见不到那么多良晨美景。但惋惜不是同情呀!「老天!我也说不清心里的感情,但那绝不是同情呀!」
丹娜知道,那有一部分是因为害怕。她碰过太多次了,她有自知之明,她感觉得到旁人的惴惴不安,深怕说错话伤了自己。他们说话时总是提高音量,仿佛她聋了般,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地,好象一不小心她就会碎掉似的。害怕。反感只因为她和常人不同。这其实和同情是一样令人可恨的。
「那么我们难道不能一起探究真相,找出原因来解决问题吗?为了你,也为了我!」他原本是以征服的姿态要来带走站利品的;她想,若是她成功了,当他带她走时,同时会了解她的。他两眼盯住她,她可以感觉到那股压力,这时候,她反而庆幸自己眼睛看不见。他不曾被女人击败过,但是,他还够聪明可以认清眼前失败的事实,也还够勇敢去接受它。他沉重地叹了口气道;「老天帮帮我吧!我希望这不是一个错误。」
「伯奇,现在担心这是不是错误已经太迟了,从一开始就大迟了。」
「也许是吧!」他看见她的脸上现出疲困的样子。「我该走了,你累了,今天的确是个……不寻常的日子,对于你我而言都是。」
他把椅子往后挪,站起身来,阴影正好落在她身上,凉凉的。她在等他开口。
「蓝蒂留我一块吃饭,就麻烦你代我道谢,并跟她说改天吧!」他轻轻触摸她的脸蛋,拇指沿着柔细的脸庞缓缓移动。他很想吻她,却又不敢。「我要好好想一想!」
丹娜毫无抵抗地让双唇停靠在他手掌心,对自己的疯狂行径不禁感到错愕。他是个傲慢难驯的陌生人,她却决定好好迎向挑战。然而,经这一接触,她的计划全走了样.马伯奇是个危险的人,非常非常的危险,这一点她绝对不能忘记。
「我想……」她唇焦舌燥。扑通跳着的心仿佛就要迸出胸口。「我想我们都该好好地想一想。」
他退后一步,阳光洒满了她身上。「明天见?」
她抬头望着声音的方向。这是她心所期盼的。「好!明天!」
第四章
池畔传来丹娜和凯丝的嬉笑声。
厨房旁的小屋子里,蓝蒂将手边计划着的菜单摆在一旁,循着笑声由窗口望出去,看着好朋友和小女儿玩得正起劲,整天紧锁的眉头,刹那间都烟消云散了。
「我敢说——」蓝蒂摇摇头自言自语:「她们一玩疯起来笑得最大声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丹娜从昨天就一直怪怪的,好不容易凯丝野营回家,又见到她的笑容。
昨晚伯奇和菲利都走后,蓝蒂心底便有些慌乱,以为丹娜一定要责怪她的不是,却没料到丹娜什么也没说,沉静得有点出奇。晚餐时她就一直心不在焉,中途又突然说太累了,要先离开,可是,深夜的时候,蓝蒂又听见她在屋子里走动的声音。
今天一早,丹娜随便吃了点早餐,便立刻躲进她的小录音间,丹娜真正的工作是为孩子们创作音乐,写歌、写故事这是她极热爱的工作。
丹娜并没有正式学过乐器,不过,她弹起钢琴、吉他,或是填词谱曲,都不输行家。一旦有了得意的词曲作品产生,她便自弹自唱地录了下来,然后再请人编曲。她自组的小公司便负责生产和销售的任务。这家公司的名称叫做「昂扬」,制作的态度一向严谨,而且是非营利性质的;主要的目的是激发孩子的灵感,对象除了需要鼓励的正常孩童外,更特别针对盲聋孩童,以及有学习障碍或先天缺陷的孩子们。
在蓝蒂心目中,丹娜一直是个非常出色的女人,她不仅善解人意、慷慨大方,而且还多才多艺。不过,她的慷慨宽容只限于对别人的付出,从不曾想过自己。有一回,蓝蒂赞美丹娜的才气,丹娜郁积心头已久的悲哀终于按捺不住,她自嘲不过是个「白痴专家」罢了,为了这句话,蓝蒂还大发一顿脾气,她把所有想得出的恶毒字眼全搬了出来,不过她不是针对丹娜,而是用在戴伊玛那个老巫婆身上,这个丑陋的标记,正是那个残酷又顽固的老巫婆给予一个受伤的孩子的称呼,蓝蒂当时简直气炸了,后来她发下毒誓,那个老巫婆要是胆敢接近凯丝,她会把她的心给挖出来的。
那样的字眼自此不曾再被提起过,由于没再发生类似不愉快的经验,蓝蒂已逐渐淡忘了那天的事,丹娜后来也慢慢能够接受自己的遭遇,不再自怨自艾。然而,那段成长所付出的代价,却让丹娜整个人显得郁郁寡欢,蓝蒂不忍心看着丹娜凡事闷在心里,却又爱莫能助。如今,丹娜畏缩封闭的小世界里,无端闯进了一个马伯奇,他顽强又果决,诚如他自己所形容的:趾高气昂而且狂妄自负,他为丹娜的神秘深深着迷,被她冷漠淡然的态度挑起了欲望,甚至衍生成占有她的一股冲动。对丹娜而言,究竟是福?还是祸呢?
昨天蓝蒂大胆下了赌注,如今想来却不免惴惴难安。凯丝上学去了,丹娜又一个人关在录音间,她一整天心情七上八下的,仔细聆听录音间里传出的琴声,一遍比一遍凌乱,可想而知丹娜此刻心情的烦乱。
丹娜的确是遇上了麻烦,蓝蒂不假思索地断定,那是伯奇的缘故,如此说来,整个事情的罪魅祸首便是她了。
她一反常态地耐住性子等了一天,巴望着能逮到机会帮点什么忙,但却一直没有机会。丹娜午餐和昨晚吃饭时一样安静,依然让人很难亲近。不过,吃过饭后丹娜换上泳装,坐在池边她最喜欢的那个角落,当时,蓝蒂心里便燃起了希望。如今,望着她兴高采烈地同一个孩子嬉闹的模样,蓝蒂心里舒坦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