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奇常常跟我提到你。」她接着说:「我感觉好象已经认识你了。」
「他也常说到你!」
「是吗?。她开心地笑了,随后又严肃地思索着。「我想,他都会提到他那些……」她低下头,两手紧握在膝前,又笑了笑。这次的笑声有点自嘲的味道。「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身边那些女人,或是怎么称呼我自己。」
「不用为那些女人的称呼伤脑筋,因为他从来不提她们,只有提你。」
「我一定是一副傻兮兮的样子,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从未遇到过象伯奇这样子的人。」她转头朝他,睿夫实在很难置信那一对美丽的眼睛会看不见东西。
「伯奇也从未遇到过象你这样的人呀!」
「因为我眼睛看不见吗?。她问这问题完全没有羞赧的神包,只是率直地想知道真相。
睿夫替伯奇仔细地端祥着她,那仲真诚,纯洁和信赖,是伯奇从前不曾在女人身上发现过的珍贵特质、「丹娜,你的听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人。你是一位可敬的女人,除了他母亲和你,伯奇一生没碰过什么值得尊敬的女人。」
「她伤了他吗?」
电话铃响了,正如睿夫所预料的。「一定是伯奇从伦敦打来了。」他的任务至此圆满达成。「我要告辞了。」
「等等!」她的声音小而急切。「睿夫?」她把手伸向他声音的方向。睿夫伸手过来握她时,她便死命地抓紧。「别走,我还有一些事不明白,我要你告诉我。我不是要你出卖伯奇,只是帮助我更了解他!」
电话声一遍遍响着,最后终于停了下来。隔壁房间传来蓝蒂和伯奇讲电话的声音。
尽管睿夫向来都信任伯奇的判断力,他来的时候还是有些不安,总担心丹娜照片上清纯健康的形象,其实只是个全身散发着魅力的神秘女郎。他担心他亲如手足的朋友会被骗了,那女人如果不是伯奇心想的模样,一定会伤害他的。
这层忧虑似乎有些反应过度了,因为在遇上丹娜之前,他从来没想过伯奇也会受伤。
睿夫低下头注视着她,心里有些害怕,因为,这种节骨眼上,只要稍一差错,两人都会受伤的。如果他有能力避免的话,他是宁愿避免的。「好吧!」他握住她的手,「我不走,你去接电话,我看蓝蒂肯不肯请我喝杯柠檬水,这儿的柠檬水,伯奇可是赞不绝口喔!」
丹娜心怀感激地笑了笑。她举起话筒时,感激的心情全化成了喜悦,忍不住脱口便叫:「伯奇!」
几个小时以后,伯奇一个人在客厅里踱来踱去,望着满室豪华的陈设,觉得自己活象马戏团兽栏里的一头野兽。栏子尽管再大,终究还是个栏子,关在里头的野兽也仅能在有限的空间里苟延生息。
打电话给她根本是个错误,他们俩发生争吵之后——其实根本是他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日子尽管不好受,但他竟也憋了好一阵子。主要原因还是因为经过那段残忍又可憎的经验之后,他不敢再指望丹娜会接纳他。他接受了这个事实,并且一再告诉自己他不在乎,他现在过得反而更好。
然而,偶然飘来的一段香味让他记起了一种花,心中顿时又萌起了无比的希望。
从那一刻起,他已别无选择了。其实,他真的有过自己的选择吗?睿夫帮忙送那束花过去,恐怕已经一败涂地了,他得自己试试看,但是他完全不知道结果会如何。接着,他想起了丹娜在电话中的声音。
「丹娜,你为什么不恨我?」他有气无力地自言自语。「你应该恨我的!」然而,丹娜只觉得自己也有错,从来不曾怀过恨意。伯奇茫茫然地站着,他根本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丹娜!你要的是什么?」空空洞洞的客厅并没有给他答案。
「打电话去实在很荒谬!」他抽出穿过额头卷发的手,继续踱步,一面责骂自己。「整件事简直荒诞得可以!我当初既然有机会,根本就应该和她做爱的,她和我一样渴望。我该把她带来的,有空去找找她,腻了再把她送回去,给她珠宝钻戒,才不会如今象个发情的小伙子成天发呆空想,还象一头急需配偶的野兽来回焦急地踱步。」
伯奇盯着电话旁的住址薄,里面登列的女人,只要一个电话便随叫随到,然而他却不想打,他心里只有一个人,那个无法取代的女人。
她的名字象祷词一般地萦绕于心,挥也挥不去。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么办了。他气急败坏地扯下领带,扔到一旁。「该死的浪漫爱情!该死的纯洁处女!」明天,飞机一落地,他就要直奔她的住处。很快地,她就是他的人了。
他忍不住取消了原定的会议,立刻订了机位。
既然打定主意,他觉得如此一来脑筋总算可以清楚一下了,毕竟,明天只要一晃眼就到了。他坐到办公桌前,打算好好研究一下业务报表。就在他以为好不容易可以暂时撇开那可人儿时,电话里的声音又悠悠浮上了心头,她是那么高兴收到他的花。
「该死!」文件纸被他丢得一地都是。他不懂为什么一株毫不起眼的野草,就胜过珠宝皮衣呢?
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百思不解地踱步着,手里端了杯酒,又纳闷自己为什么倒了这杯酒。他兀自摇摇头,把杯子摆一旁,又开始踱起步来。他立在窗前.透过夜色望着一座大型的英国式庭园,身上紧绷的肌肉不由得缓和了下来。堂皇的铜质街灯排列成圆形,灯火通明,庭园内更是璀璨亮丽。饱含湿气的空气中,花香一定更令人沉醉。
他可以想象他置身其中的模样——一身素白的夏日少女,沉浸于感官的飨宴之中。她爱所有的花花草草,假如里面有一丛低矮丛生的野草,开的花异常地芳香,她会更喜爱的。
「丹娜,我的好女孩!」他轻声低语着,浓重的苏格兰卷舌音听来格外明显。「我到底在做什么?」
当他跌坐在椅子上,整张脸埋进掌中时,他依然清楚记得自己的决定。
「伯奇决定明天回来,你为什么这么吃惊?」丹娜把手搁在睿夫的臂弯。当他表示很想看看「四点钟」野生的样子时,她便邀他逛趟花园。
「先前他说还要再待上几天,我就猜想差不多要一两个礼拜。」
「那是他改变主意罗!他不常这样吗?」
「改变主意?不,不是改变主意,他根本是丢下重大的交易不管就跑来了。」
「他应该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才对啊?」
「从前是如此没错。」
「你是说认识我之前?」
「这些年来,他和这么多女人在一起过,但从来没有象这次这么让他惊慌失措。」
丹娜一颗心不由得沉沉地跳了起来,喉咙很干,喘息声显得不太规律。「你了解他,」她耳语般地低声说:「不是吗?」
「是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睿夫配合她的步伐走。「我们是在美国的军校认识的,足足有二十五年的交情了。」他感觉她的手臂轻推了一下,转头便看见她绕过一块突出的地面的古头。
听见他吃惊的赞叹声,她怅然地解释说:「这不是什么奇迹,我也没有超能力。那块石头在那儿有好几年了,我不知道撞过多少次。后来,为了保住我的小腿,我终于学会记得它的位置。」她把注意力重新转回到伯奇身上。「他当时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