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以为他会动怒,不料他却只是抿唇轻笑,然后靠着椅背悠哉地说:“何必那么生气呢?我可是体恤你,担心要是真把你给累坏了,会对宋老爷说不过去。”
“你早就对不住了!”她沉下脸来,冷声应道。
任翱闻言一愣,莫非……他真的伤害了她?他原以为只是椿儿戏姻缘,没想到却伤害了她,还惹来她的千里追缉?
“你跟宋凝岫一定挺熟的了?”难道之前暗察不实?当初不是说那宋家小姐成日喊着不肯嫁吗?
“干么?你都已经把她给休了,还提?”她火气很大。
“我有我的苦衷。再说,如果我不退婚的话,那宋凝岫就会真心想嫁给我吗?”
“当然不……不知道。”她硬拗了过来。
“怎么会不知道?你不是说过,你妹妹与那宋凝岫两表姊妹是无话不说的?你总会知道一些消息吧!?”
妹妹?有吗?该死!这个谎言是何时掰的,她怎么都不记得了?
凝岫只得讪讪地应道:“就算她真的不想嫁,但就这样子被退了婚,情何以堪啊!”
“不过我倒觉得面子只是一时,婚姻却是终身大事,勉强去跟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成亲,那才是一种最大的伤害。”
“你、你就那么讨厌……凝岫?”问得真蠢,是不?凝岫开了口,却觉得喉头紧涩,就是委屈得好想哭。
“那宋凝岫就会喜欢我吗?”
“她、她……我--”她喜欢他吗?
他那高大俊挺的身影,沉稳却不失温柔的气度,看似戏谵却又带着体贴的举止,他的卓越出色相信会让每个女孩心仪,可是……她呢?
她只不过是心有不甘而已,不是吗?凝岫微张着嘴,半晌都吐不出话来。
“算了。”他对着那张看似颇为困扰的小脸蛋,轻松道。“今晚咱们不妨来玩个游戏。”
“游戏?”他那眼底所散发的一缕幽光,让她马上清醒过来,而且开始发毛。
“玩、玩什么?”
他没有回答,仅是指着身边挪出的空位,示意她坐下。
“我……啊!”
不由得她犹豫,他的手快速绕过她的腰肢,硬将她塞进椅内,然后凑在她的耳边,温柔道:“站久了,挺累人的,让你有得坐,有啥不好的?”
是没啥不好的,她也的确站得昏头,可是……他那挨近的体温更是让她头昏目眩。
随着他呼吸的频率,凝岫感觉粉腮刺刺痒痒的。她根本不敢转个头去看他,只能颤着声,呐呐地说:“我想……我还是站着的好……”不说话还好,一开口,她便感觉到那只依然环扫在她腰际的大手,似乎更加了把劲。
近身汲取她那浑然天成的芳馥,肌肤相亲之处,更是可以感觉到那种少女独有的娇羞; 刹那间,一股不常有的怜爱,在他心头滋生。
看她这般娇贵柔弱的模样,想必是被捧在掌心中呵护成长,如今不论她的所作所为是否合宜,但是她敢只身远赴他乡,任翱打从心里为她的勇气暍采。
像是想抚慰什么,他的手自然而然地来到她紧绷的脊背上,为她轻轻揉捏着酸麻酥痒的刺激,直接从脊梁处扩散开来,凝岫心头一窒,但是肢体却同时注入了另一道舒畅的暖流。
“怎么样?这样子好些了吗?”他的语气十分温柔,手劲也相当轻巧。
“嗯……”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她可没忘,可是,她真的好舒服喔!
她现在不算是“女”的吧?她贪婪地努力说服自己。
那张少不经事的丽容,令任翱片刻怔仲,手指不自觉地滑过小小的肩窝,然后再往前推送,来到她那起伏的胸前。
“啊!”就在他的指端碰触到她的胸前时,她惊醒般地弓直身。“不要这样子!”她往旁侧闪了身子,螓首低垂,胸口急促起落。
“我--”
“你什么你?你好坏!”难道他所说的游戏就玩这个?摸手摸背,一路摸……摸下去?
她杏眼圆睁地低咆。“你对小牙也是这样的吗?”
“当然不!”他怎么了?一样从失控中回了神的他,不知所措地干笑两声,便不吭声地自行磨起墨来。
他是怎么回事?这个问题,任翱自己一样想不通。
凝岫正为了他的怪异表情纳闷时,他却把笔往砚中一蘸,然后递向她。
“干什么?”她不解地问道。
“现在由我来当书僮,换你来好好发挥一下。”他应道。
执着笔,凝岫愣愣地瞪着面前的素绢。“发挥什么?”
“当然是你的文才啊!”
“文才?”
“我听说那宋家小姐下只是个绝代佳人,还饱读诗书,才情洋溢,不但能谱曲填词,还能织锦绣图,而“你”既然是她的表哥,想必也是个文采风流的才子,今日有这等机缘,就让我开个眼界,见识见识吧!”如此咬文嚼字,看来这回任翱是玩真的喔!
又是“听说”?能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谎话,大概也只有她那个一心想将女儿推销出去的可怜老爹吧!?
唉!他说得可轻松,而她那张讶然微张的唇,都快把笔给咬断了。
“怎么?你该不会不识字吧?”
“谁说的?字我当然识得,只不过……可能是太累了,所以……”这是实话,
舞文弄墨,胡诌一番还难不倒她,只是他所说的那套“听说”,实在是完美得让她下笔备感压力。
写啥好呢?
“不急,我可以慢慢等,慢工出细活嘛!”他那硬挤出来的安慰笑容,落在她眼里倒多了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不成!就算是用诓的也要拚上一拚,她绝不能在这节骨眼给自己漏气!
正欲振作的她,果真开始专心赋词。
脑子转呀转地……咦?这是琴声吗?
凝岫抬眼望去,只见那扇原是内外隔间的罗钿屏风已然敞开,而任翱就盘坐在里头那张紫檀卧杨上。
他那修长的手指正抚着琴,一番转柱调弦后,灵巧弹指间,优美的琴声流泻一室。
那宛如行云流水的乐章,让她听得迷醉不已,而从那只金雀尾炉中焚散飘溢出的生龙脑香,更薰得她晕陶不已。
同时,她更发现他专注抚琴的侧影,那种俊逸更是让人为之怦然心动。
听觉、嗅觉,外加视觉的多重无上享受,令她飘飘然的,有如神魂快出窍般,手里的笔跟着那颗心猿意马的心一起摇摇欲坠。
没一会儿光景,她就连人带笔地往桌面一挂……
第四章
发现外头久久没有声响,一首“关雎”曲罢,任起身往外一探;结果就看到了那支倒栽葱的笔,还有她那颗倒卧墨汁里的头颅。
她竟然睡着了?
将她的脸给扳起,他首先是对她那张还沾着墨汁的脸噗哧一笑,可那笑容很快就又凝固了--
“老天,这是……什么?”拎起那张素绢,他像是看见了“鬼画符”似的瞠目结舌。
任翱不禁摇头嘀咕道:“这、这可真的是令我大开眼界哩!这是向谁学来的……“草书”?是真的得向她讨教讨教,这究竟是属于哪一门派?”
可怜的小东西是真的累坏了,的确该让她好好休息的。
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入内室卧杨,抓起那件锦丝被,轻轻地往她身上覆去--
“嗯……”不料她来了个大翻转,一条不安分的腿儿就直接往他腰身一架。
“啧,连睡觉都下安稳,这蛮丫头……”凝视着那张灼灼如艳桃的脸庞,任翱体内那股燥热持续高升。
情难自禁地伸手轻抚着她晶莹如凝脂的小脸蛋,透着细细汗毛的雪颈。
她睡得可真熟,难道她不知道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