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不认为我会下地狱。”他望着她,低哑着嗓音,“与你在一起的每一秒,我都宛如置身天堂。”
她心口一紧,为何他还眷恋那些她已经违逆的甜蜜?为何他不怒骂她?她如此无情谋夺他的财产、践踏他的情感,甚至还要他的命,难道他没有任何怨怼吗?
她动摇的态度激怒了望月獠。他指着高浪凡咆哮,“你在犹豫什么?立刻杀了他。”
她紧咬下唇,枪口瞄准他左胸膛,一股寒冷空洞的感觉窜过她全身,她仿佛石化一样,全然无法动弹。
望月獠阴恻恻的盯着她,“看来你情人的性命比那个人还重要,那么就让那个人活该痛死好了。”
夕璃微微一颤,倏地拉开保险,众人一阵惊呼,唯有高浪凡专注的视线仍胶着于她的瞳眸,不曾挪移。
好几秒过去,她紧扣扳机的食指怎样也按不下去,对上他的眼,持枪的手臂竟软弱的颤抖着。
“夕璃!”望月獠怒吼。
她耳边嗡嗡回荡望月獠催命的吼声,却迟迟无法开枪,痛苦与矛盾折磨得她难以抉择,她终于明白爱上一个人的滋味,若不是爱得这么深,她不会无法下定决心。
“他威胁你?”高浪凡忽然开口,缓慢往前走近她;“告诉我,他用什么东西威胁你?是很重要的东西吗?是你很害怕失去的东西吗?”他温柔如昔地瞅着她,口吻难掩怜惜,“我真是愚蠢,竟没有察觉你的心情,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你如此珍视的东西,都是我的错。”
她紧握着手枪,僵硬着身子,“你住口,别再往前……”她难以忍受的大喝,激动的呐喊着,“他没有威胁我,是我、是我自己选择要杀了你!”天哪,他不要再为她设想了,她是一个在婚礼上计划枪杀他的坏女人啊!
“如果你所要保护的东西很重要,那么,就杀了我吧。”他很轻柔地说着,完全不把自己性命当一回事地握住她执枪的手,他长着粗茧的手指交叠在她扣扳机的手指上,她整个人一愣。他轻勾起嘴角,依然放荡不羁的微笑着,“杀了我吧!我只有一个心愿,还记得你欠我的最后,个愿望吗?”
那只是短短一刹那的事,他用力地替她按下扳机,子弹贯穿他胸腔的尖锐声音,与他浅不可闻的低沉嗓音,幽幽交织重叠。
“答应我,好好活下去。”
一切仿似电影慢动作,她睁大眼看着他逐渐染红的西装,他的人自游艇上跌落海中,西恩想也不想地也立刻跃下,腥红色的血在蓝色海面上渲染开来。
一股悲怆袭向夕璃,倏地,她抬手将烟硝未散的枪口抵住太阳穴,她要去陪他,但急促的喘息中,他的声音却挥之不去。
答应我,好好活下去……
哐啷一声,银枪落地,她的手再也无力握住那把杀人凶器。
远方传来警笛声,国际刑警与海域领主国检警单位获报前来,一色骢矢与珍琦儿站在最前头船的甲板上,他看见高浪凡落海,也翻身潜进海中,加入救援行列。
“望月獠,你跑不掉的,快束手就擒吧!”珍琦儿用扩音器叫喊,身后紧跟着—大队舰艇。
望月獠见大事不妙,攫住夕璃的手腕,“我们走。”
“我们?哪来的我们?”她狼狈地冷笑,甩开他的手频频向后退,恍惚地抬眼,眸中迷蒙地映进晴空万里,一如婚礼初始般耀眼,只是她的新郎已经被她亲手杀死了……
世界净是一片天旋地转,大浪骤起,将夕璃整个人冷不防卷进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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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台北
曾经停业半年的倾城酒店,被原牛辗转买回后重新经营,不消多久便夺回台湾八大行业龙头宝座,一如往昔地夜夜笙歌.热闹状况较过去有过之而无不及。
“日本监狱的狱警真不知是干什么用?一个大男人竟会让他逃出去。”珍琦儿忿忿不平地戳着报纸。
“谁逃出监狱了?”西恩打了个呵欠问,伸手倒了杯咖啡啜饮,忙着处理他家老大四处征战的战利品,为此他和珍琦儿已经三天没睡了。
“望月獠。”珍琦儿闷闷地吐出三个字。
西恩差点把口中的咖啡喷出,“望……望月獠!”他重重抛下手边文件,“那家伙密谋杀人,不早该判处死刑吗?”
“报导说,他一直没把蒙骗诈欺得来的庞大资产下落交代清楚,死者影人戒司的真实身份也尚未查明,所以迟迟没办法执行死刑。”她看着报纸照本宣科。
“到手的财富谁会白痴到全部供出?”西恩撇撇嘴,抽过报纸读个仔细,忍不住连声咒骂,“连个死刑犯也会看丢,日本警视厅真是够烂了。”
“你说,我们该不该通知老大一声?”她很担心望月獠会去找高浪凡报仇。
“怎么通知?我们连他人在哪都不晓得。”他摇摇头,轻轻叹口气,“如果知道他在哪个城市,至少还可以试试当地最糟糕的酒吧。”
一年前,夕璃跌人海中,生死未卜,警方搜寻了一个星期,都没有找到尸体,法律判定她意外死亡,熟悉海洋的能手也判断在那样的状态下肯定凶多吉少。
高浪凡却因为心脏易于常人偏右,那一枪没要了他的命,但夕璃死亡的消息却让他比死更痛苦,于是他铆起来跑到世界各地去收购或创立公司,每晚招摇糜烂地泡在最堕落的PUB,麻木自己的知觉。
另外一个不肯接受夕璃死亡的是一色骢矢,在他体内毒素清除后,他便开始寻访附近海域的国家找他姐姐,最近更扩大搜寻范围,任谁都知道他这么做是徒劳无功,却没人敢阻止他。
而最最可怜的就是他们俩了,珍琦儿除了得容忍来无影去无踪的情人,还得和西恩一同帮忙高浪凡料理他三天两头从欧洲、美洲打回来的江山。
一旁的电脑总机发出讯息声,这是近日来最让她害怕的声音,不一会,一家新公司大笔的财务状况、人事资料一一传来。
“天啊,别又来了!”她抱头哀嚎。
“都是夕璃的错!”西恩同样跳脚,“谁让她在死前闷不吭声地把那三家公司还给老大,这才激得老大不要命的赚钱。”
“嘘嘘嘘!”她神经质地竖起食指抵着红唇,“什么死不死的,你不怕给老大听到,他肯定掐死你。”
“我更怕他继续买下一堆公司来压死我呀。”他看着那不断从传真机中吐出的厚厚资料,咳声叹气的道。
高浪凡这—年敏感得如惊弓之鸟,越来越阴晴不定、沉默寡言,他拒绝任何人的安慰,谁要是在他面前提到夕璃死亡,准会被他活活揍死。
大门忽地开启,珍琦儿又惊又喜地望着来者,“骢矢!”她冲入好久不见的爱人怀抱中。
“我找到了。”一色骢矢紧拥着她,难掩一身的风尘仆仆,但精神却因事有所获而异常振奋。
“真的假的?你找到夕璃啦?”西恩欣喜地睁大眼。
“不,不是夕璃,是左流魅。”再提起这个名字,一色骢矢难掩心中的阴郁忿恨,“当时,他也有现身在事发的海域,是他救走夕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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