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命!这事要是让赤宛扬知道了,不知会是怎样的景况? “我去看看。”年总管急急地赶去柳媚儿的院落。
银儿、芽儿则在后头跟上。
看到这般阵仗,柳媚儿心中又有气了。
怎么?她只是要找个人来服侍她,大伙便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似的,先是有堡里的弟兄们争着为宛儿说情、请项,在说不通之后,又有入主动提议要顶替宛儿的缺,主动当她柳媚儿的奴才。
啐!她要个粗手粗脚的奴才做啥?
她才不要呢!
柳媚儿将那些人一个个地赶走,没想到这会儿倒好,竟来了个年大总管。
“怎么?年大总管摆出这个阵仗,想必是来讨人的吧?,柳媚儿单枪直人,直接将话挑明了讲,也不拐弯抹角了。
“在下只想请柳姑娘放了宛儿姑娘。”
“她是什么人?”柳媚儿问。
但年总管却答不出来。
宛儿姑娘的身份可以有很多层,但却没一个可以说得出口。
他不答,柳媚儿便替他答了。
“她只是芽儿的娘,而霍青芽又是什么人?也只不过是一个卖身于鬼城的奴才。奴才的娘被我召来当嬷嬷,这应该没什么不妥吧?”柳媚儿说得咄咄逼人。
年总管捺下脾气,回以一句;“柳姑娘,这堡里好像还轮不到你做主。”
“但也轮不到你年大总管做主。”
“柳姑娘此时脾气大,可是仗势着堡主宠你?”
“你知道这个事实便是最好了。”柳媚儿摆明了恃宠而骄,完全不将年总管放在眼里。年总管倏地寒了脸。
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年某希望柳姑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此娇纵,柳姑娘莫要后悔。”
“我绝不后悔。”柳媚儿傲气地回了年总管这么一句。
她才不信在这堡内有谁比她更重要。
赤兀扬回堡时,年总管便将柳媚儿要宛儿当嬷嬷去服侍的事说出,赤兀扬的脸容陡地转阴。
他健步如飞地赶回凌霄阁,便见到宛儿又是奉茶水又是端食盒的,正在服侍柳媚儿。
她曲膝向人折服的模样令赤兀扬见了碍眼。
赤兀扬隐忍着怒气,一脚踏进凌霄阁内。
柳媚儿见赤兀扬来,顿时眉开眼笑,起身迎上前去,娇声地道:“爷,您不是说要回关外几天吗?怎么今儿个便回来了?”
“滚!”
赤兀扬对着柳媚儿怒吼,而两个眼睛却死瞪着鲁含菁。
鲁含瞢愣了愣,在他眼里,她见到他受伤的痕迹。
看来,她又惹他生气了是不是?
鲁含菁愣在原处走不开,因为她动辄得咎,进退两难。
是柳媚儿看到事情不对劲,连忙遣宛儿出去。“爷这会儿正在气头上,他叫你滚,你还愣在这里找骂挨吗?”
柳媚儿欲将宛儿推出她的院落+没想到赤兀扬却一个擒拿便将鲁含菁给揪了回去。他赤红的双眼扫向柳媚儿。“该滚的人是你。”
“我?!可是这儿是奴家的地方。”
“不再是了。”赤兀扬冷绝的嗓音中丝毫不带任何情感。“即刻起,你收拾行囊,马上离开这个地方。”他要她远远地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为什么?”柳媚儿不懂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随即,她看到赤兀扬的手正紧紧抓着宛儿,不愿轻放,陡地,她懂了。“你是为了一个嬷嬷在责罚我是不是?”柳媚儿转到赤兀扬的面前,要他看着她。
可他的眼里却只有一个宛儿。
“疯了!疯了?这鬼城的人全疯了不成?要不,一个已婚的妇人,一个残花败柳之身,为什么会迷乱众人的心?我今儿个只不过是要了一个嬷嬷来服侍,全堡里的人就像疯了一般,一个个地来求情,一个个地来说项,原本只是一件小事,到最后却闹到连鬼王您都亲自出面!她是谁?是何身份?为什么她值得你们大伙这么紧张?”柳媚儿再问一次。
而这一次,她不再愚笨地以为宛儿只是个奴才的娘,只是个进堡里来当嬷嬷的下人。
她是谁?
秦宛儿、鲁含菁究竟是他赤兀扬的谁?赤兀扬自己也想理清,然而,他却不知道该将鲁含菁定位在什么样的身份。
他想为她正名,却怕她的心里还念着霍邵书,怕自己若是真的提起,却遭到拒绝,那么那会是又一次的伤害。
所以,他宁可这么暖昧地守着,守着不问,永远永远地暖昧下去,这样她就不再有机会离开他。
赤兀扬又一次地体认到在面对感情时,他一再地卑微、一再地委屈,而那个罪魁祸首却依然逍遥自在。
她宁可当人奴才,也不愿跟柳媚儿说她是他的人,这就是令赤兀扬发火的原因。
由这件事来看,他凡乎认定了她还爱着霍邵书,她执意为霍邵书守住那颗坚贞的心,在她的心里根本没有他的存在。
赤兀扬多情的眼陡地转为恨。
他恨不得将她狠狠地揉进他的怀里,化作他的骨、他的血,或许到他身体里走上一遭,她便能明白他爱她爱得有多痛。
赤兀扬与宛儿就这么对视,深深地看着彼此。
柳媚儿将两人纠缠的目光全看进了心坎里,霍然间,她明白了,这两人中间根本没有别人介入的余地。
她先前之所以能介入,纯粹只是因为她是一颗棋,一颗赤兀扬企图遗忘宛儿的棋。
她懂了,所以,也该是她退出的时候了。
守着这出戏,她永远没办法当正角儿。’
柳媚儿默默地退出,独独留下赤兀扬与宛儿两两相对。
他们四目交视,却无言以对,心与心的距离仿佛隔了天涯那么远。
才进来的年总管,看到的便是这番景象。
他打从十岁便跟了赤兀扬,因此熟知他热烈的眸光中包含了多少情意,可——另一个痴心人追来了,堡主怎么办?
年总管不得不打断赤兀扬与宛儿姑娘两两对视。
他挨着赤兀扬的耳边低语,,说道:“霍渔阳只身进堡。他来是为了要回他的妻子、女儿。”
赤兀扬的身子一震。
该来的,总算是来了,他想逃也逃不掉。
也该是他面对、了结的时候了。
赤兀扬放掉鲁含菁的手,任由她的手垂落。他告诉她道:“霍邵书来了,他说他要来讨回他的妻子与女儿,你怎么说?”他问她的意见,让她选择。
如果他不能给她幸福,如果她执意要离开,那么——他愿意放她自由。
“她走了?”
“是的,堡主。”年总管照实回答。
他悄悄地抬眼想看赤兀扬的反应,但赤兀扬却面向窗、背对着他站着,片片的阳光洒进屋,投射于赤兀扬的周身,形成一圈圈的光晕。
那片光好明、好亮!
可赤兀扬的背影却好孤单!
年总管悄悄地退下,不敢惊扰赤兀扬缅怀过往。
赤兀扬依旧望着外头的烈日骄阳。直到这会儿,赤兀扬才明白当人的心被掏空之后,外头的良辰美景便无法再炫人眼目。
赤兀场守着外头的烈日,直到夜幕拉上。
婢女送来的晚膳还搁在案上没吃。
直到幽幽的一声叹息才唤回赤兀扬的魂魄。
“是谁?”
今夜无月,整个厢房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赤兀扬看不清来人的真面目,只知那声叹息叹得他魂魄俱散。
“是谁?”
她究竟是谁?
赤兀扬急急地追问,而那声叹息终归也只是叹息。
黑暗中,赤兀扬找到了打,火石,划开火折子,在微亮的火花中看到那人的脸,火光闪烁中,赤兀扬仿佛见到了鲁含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