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记得任何事,却记得霍渔阳是你的夫婿?”他一点也不肯相信。
“那是渔阳告诉我的。”
“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她竟是如此相信霍邵书!
“我那时怀有身孕,我除了相信我有个良人之外,我还能信什么?”宛儿急急地解释,只求他能快点停下这磨人的惩罚。
赤兀扬的眼神转为幽暗。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要骗他!
宛儿又羞又怒,他怎么可以如此待她?她是个为人母、为人妇的人了……
“我恨你。”她的眼中进出泪花,湿了大半的衣襟。
他对她的泪视而不见,因为——“你对我的恨比不上我对你的爱。”
“你爱我?!你凭什么爱我?今儿个咱们才见第二次面,倘若这真是爱,那你的爱未免也来得太快,来得太便宜了。”像是任何人都可以取得,任何人都可以得到。“如果你的爱仅仅只是这样,那么我不屑要。”
不屑要?他的眼神一暗,脑中咀嚼着她的不屑。
如果只要她不屑,他就能将心收回,那么,今天他不会活得这般辛苦。
她明不明白——他比任何人更鄙视自己竟如此卑微地爱着一个不爱他的女人。
“为什么你总是不懂我?含菁。”他在她耳畔低话,轻唤她的名儿。
含菁——
那一句“含菁”犹如一记响雷,在宛儿的耳中炸开。
他将她当成别人了?!
“不!我不是含菁,你认错人了。”她头摇得犹如波浪鼓,她不知道含菁是谁,不知道他在说谁——
“你是鲁含菁。”赤兀扬如此坚信着。
“好,纵使我是,但我不记得。肩从我醒来之后,我便是秦宛儿,所以,纵使我真的是你口中的鲁含菁,那我也不是蓄意欺瞒你,你如此强按罪名给我,还用如此过分的手段报复我,对我而言并不公平。”宛儿急切地想跟他讲道理。
而赤兀扬也真的让她眼中的急切给吸引了。
他迷恋她眸中的光彩,不明白她为什么可以说谎说得如此生动,就像煞有其事似的。
赤兀扬轻手拨开她因激动而微微沁湿的发,轻柔地玩弄着她的云鬓,他告诉她说:“我知道霍渔阳让你服了失魂汤——”
他深邃的眼眸固定在宛儿被情欲嫣红的脸蛋上。
他的深情、他的目光藏着不怀好意。看得宛儿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宛儿紧张兮兮地注意着赤兀扬的一举二动。
她看着他扬唇一笑,看着他的嘴贴着她的脸颊,挨在她的耳旁,告诉她另一件秘密。
他说:“我也知道这些年来,你一直都没喝霍渔阳给你的任何汤药。”所以,她的失忆是佯装的,她口中所说的不记得全是谎盲。然而,更可恶的是,她没失忆却一直待在霍邵书的身边,当他的妻子,为他生了一个女儿。
“芽儿是我的女儿,但却得唤霍渔阳为爹,含菁尸他单手攫住她的下颌,“你说!要你我易地而处,你觉得我该不该生气?”
他的眼含笑地望着她,但那抹笑意却未达他的深处。
宛儿被他的目光给摄去了所有的知觉。
他……他怎么会知道事情的真相?
她佯装失忆的事就连自己的心都瞒着,她让自己跌进一个想象里,让自己相信鲁含菁已经死了,相信她是秦宛儿——
而连她自己都深信不疑的事,为什么他会知道那只是个骗局?
宛儿咬住了唇,决定不再回答赤兀扬的任何问题。
宛儿不明白赤兀扬之所以知道事情的真相乃是因为爱。
爱得太深的结果,往往会着魔。
赤兀扬就是着了魔,所以,才会比鲁含菁本人更清楚当她想逃开纷扰时她会怎么设局、怎么来瞒骗众人的耳目。
只是,她这一瞒就是五年。
五年!
那是多么令他不甘心的五年!
他的爱带着惩罚,惩罚她这五年来的销声匿迹、惩罚她完全不明白他这五年来过得是怎么样的一种生活——
“你知不知道当年,当我看到地牢里起了大火,我脑中头一个闪过的便是你的安危与否,我不顾自身性命安全地闯人火场,抱起你的尸身往外跑;火烧到我的认摆、我的身子、我的脸,可我犹不知痛,因为在我心中,你比我更重要一而我待你情意如此之深,你呢?你回报了我什么?
“五年的不闻不问、五年下落不明——你甚至欺瞒我你还活在世上的事实。你让我抱着悔恨,孤孑一身地品尝痛苦的滋味——”
就因为如此,所以她该死。
爱她、恨她的意念逼得他几乎疯狂。
从来就没有一个女人可以逼他至此,而鲁含菁却做到了!可她窃取了他的心,她却不知珍惜,她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将他判了五年的死刑!
“你为什么要回来?!如果你真的对我无情,那么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你为什么还要出现?你为什么不一直瞒下去?你为什么不干脆让我到死都认为你死在那场大火里?为什么——”他发狂地问。
他宁可她真的死了,也不愿意相信她心里没有他的事实。
那一声声的凄厉吼叫仿如泣血低鸣般刺痛了宛儿的心。
他当真希望她死是吗?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我能死在那场大火里。”宛儿幽幽地开口,而思绪也飘回到五年前。
五年前,负伤的霍邵书带着她夜奔,逃离擎天堡、逃离书剑天庄、逃离他们原有的世界!
而她也原以为她真的可以逃得开过往的一切,然后与霍邵书重新来过。
但是,在偶然的一次机运里,她撞见她的坟、撞见他的泪、撞见他被毁去的那半边脸——她仿佛见到大火蹿至天边时,他奋不顾身抱着她着火的尸首冲出火场的景象。
从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她的生命即将变得不一样了。
随着他上坟的次数增加,她渐渐地发现赤兀扬被毁去的半边脸圈住了她整个生命,而他为她流的泪,困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每天都想跑去告诉他她投死的真相,但——在真相背后还有另一个男人在痴痴等候她啊!
霍邵书为了她自废武功,他连名字、家世、妻儿都不要了,她怎么能开口跟他说她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她已经爱上另一个男人?
为此,她选择了欺瞒。
她瞒着赤兀扬,她没死的事实。
她瞒着霍邵书,她记忆犹在的真相。
她这么做只想图个两全其美,她不想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再受到伤害,她贪心地想保全他们两个;但——是她错了。
她太贪也太天真。
她不该以为她若无其事地回到擎天堡,也能若无其事地走;她不该为了贪看赤兀扬一眼,便自欺欺人地以为他不会看穿她的佯装。
宛儿抿着嘴,默默地落泪。
“不准哭!”他厉声地命令她。
他不许她为另—个男人流泪。
“不管你爱不爱我,你只能是我赤兀扬一个人的,你懂吗?”他像是在宜示一般,狂烈地占有鲁含菁。
但他心里的泪——她没有看见。
第七章
真 爱
自从赤兀扬找回鲁含菁之后,他的痴情变了。
他开始恋上那些替身,成天跟她们玩乐,将鲁含菁抛在脑后,他是变相地逼着她看他变心。
有时候他与别的女于同乐,还会召她来服侍,他原是要看她发怒,甚或是伤心的,没想到她却变回以往的模样,对任何事都是一派无动于衷的模样。
她对他的寻欢视而不见。
她根本不在乎他要找几个女人、不在乎他要如何伤她,只因为她心里根本没有他,他又如何能伤得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