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赶紧抓了件T恤套上,蹑手蹑脚贴着壁朝客厅走去。经过厨房时,她用手抓了根原住民留下的木棍,然后移动到门后。她屏住呼吸,准备给这家伙来个迎头痛击。
踌躇的脚步声来来回回在屋外徘徊,当声音由远而近,最后就在门外消失时,筑月几乎不敢呼吸。
这时,她的脑海里突然闪出“先下手为强”五个字。
于是她鼓起勇气扭开门把,然后使出全部的力气将木棍朝那高大的黑影挥下。
“别打!是我。”霁柏大叫一声,边闪边用手去挡。
虽然筑月看到是他,但奋力落下的棍子已经收不回来,于是也跟着大叫。
“你……怎么又是你?”筑月想湮灭证据的将木棍扔掉,一脸尴尬地说:“你在这鬼鬼祟祟干什么?”
“什么鬼鬼祟祟,我不正要来敲门吗?哎哟……”
霁柏弓着身体半蹲在门前,右手就按在前几天被撞的左肩上。
“你……设事吧?”
“没事才怪,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你,每次见面都要演出全武行?”
“是你自己……”
看他旧伤未愈,现在又加上新创,就算再强壮的男人都承受不住。
于是筑月收住口,毫不迟疑的扶他进屋子里去。
她先将霁柏扶坐到沙发上,然后转身走到厨房,在储物柜里找出一个大药箱。随即一脸理所当然的说:
“快把衣服脱下来。”
“什么?”
第一次有女人用这种口气命令他脱衣服,一时真让霁柏有点不知所措。
“你不脱衣服我怎么上药?”
“喔……”
霁柏用健康的右手迟钝地解着胸前的钮扣,筑月看他动作似乎有点困难,于是主动过来帮他。
她一靠近,一股淡淡的清香就弥漫在鼻息间。霁柏虽然闻过不少女人身上的香味,却没有一个令他如此着迷。
筑月不解他为何突然趋近,慌张之余,连手上的动作也变得迟缓起来。
“这是什么?”霁柏看着桌上那个陈旧的木箱,好奇地问。
“这是用来救命的药箱。”
筑月解开钮扣之后连忙坐到一旁。当霁柏拉下衬衫,露出结实的胸肌和宽厚的肩线时,那完美的曲线让筑月不敢直视。
她赶紧转过头去打开木箱,上下两层的架于各放着五瓶颜色深浅不一、外观却完全相向的瓶子。虽然上面都没有标示.筑月却毫不迟疑的选了其中一瓶,然后坐到霁柏身边来。
“我看看……糟糕,都肿了。”
她用手指轻按两下伤处,然后放下瓶子,换了另一瓶液体的东西。
“那上面什么标示都没有,你可不要拿错了。”霁柏玩笑说。
筑月没理他,先将汁液倒在手心,接着涂抹在红肿的部位上,利用掌心的热度慢慢开始推揉着。
霁柏只觉肩头一阵疼痛,身体本能的在后缩了一下。
“别动,我知道痛,忍一下吧。”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霁柏索性开始闲聊:“你这些瓶瓶罐罐里面到底是什么?”
“干嘛,怕我拿毒药害你啊。”
“不是。”霁柏摇摇头:“我只是好奇……哎哟……痛啊……”
“真是的,一个大男人这点疼都忍不了?”虽然筑月嘴里调侃,但手还是稍稍收了点力。
“不……这点疼当然不算什么,只是你别趁机报仇啊。”
他像是豁出去的任由她宰割了。
十分钟后,当药力开始作用,原本红肿的地方已经不那么痛了。
当霁柏回过头想说声谢时时,发现筑月抿着唇似乎在忍着笑。他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你想笑就笑吧,反正在你面前我什么形象都没了。”
“对不起……”筑月伸伸舌头,略带愧疚的笑了出来。
“你真是没良心,也不想想是谁把我搞得这么惨,竟然还笑的出来?”霁柏嘴上埋怨,看着她的眼睛却漾着迷人的笑意。
筑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诚恳地说。“虽然两次都是意外,但我还是跟你道歉。”
“看你这么诚心,我接受了。”
筑月抬起眼,发现霁柏的目光除了迷人的自信神采外,还隐含着一抹让人猜不透的寓意,让人忍不住想一窥究竟。
“我可以穿回衣服了吗?”霁柏问。
“喔,还没好呢。”
筑月回神过来,再次拿起刚刚那个绿色瓶子,倒出里面黏稠状的药膏平涂在棉布上,然后敷上他的肩头。
几秒后,霁柏只感觉一股沁凉直钻肩窝,这会儿疼痛是真的完全消失了。
“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他拿起没有标示的瓶子左看右看,又放在鼻子下闻着,却还是弄不懂。
筑月索性将药箱全都打开,一一绍着说:
“这里的药都是从温室的植物里提炼出来的,有治挫伤和筋骨酸痛,也有失眠、头痛,还有胀气和消化不良,甚至连降血压和血糖的药都有。”
当筑月钜细靡遗地解说的同时,霁柏从她眼中看到了星星一样的光芒。
“你不是在研究保育类的植物吗?怎么当起神农氏种起药草来了?”
“这说来活长,我想你是没兴趣听的。”她边说边收拾起桌上的药瓶。
霁柏似乎有备而来,他靠上椅背,神情悠闲地说:“反正我又不急着走,有的是时间听你慢慢说。”
筑月先把药箱放回原位,然后冲了两杯热茶,坐回沙发上。
“先不管我为什么种这些草药,你这么晚上山来干什么?”筑月看他一脸倦容,鞋子和裤角也沾满污泥,想必走了一段不短的路。“你的车呢?”
“车子在半路抛锚了,我是一路摸黑走过来的。”
霁柏脸上有着劫后余生的兴奋神情,但筑月却笑不出来。
她唱了口茶,紧盯着他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你别生气,是我千拜托万拜托,才说动村长告诉我,你可别怪他。”霁柏收起玩笑,认真地说:“我纯粹只是想看看。”
“看什么?”
“一方面因为工作我必须过来了解,另方面……是想站在朋友的立场多了解你一些。”
这说法让筑月有点受宠若惊,但还是不动声色。最后在他的注视下,她只好扯谎说:“我却对你一点兴趣也没有。”
“那真有点可惜。”他望着她,目光片刻不移。
“你以为做了朋友,我就会心软,做出让步吗?”
“你能不能暂时忘记我律师的身份,当我是个普通人?”霁柏发出不平之声:“太荒谬了,难道你因为这件事,一辈子都不跟律师打交道吗?”
“那也没什么损失啊。”筑月逞强的说。
“能不能不谈公事,就像普通人一样聊聊天?”他试着拉下自尊央求着。
“不能,而且没必要。”筑月丝毫不肯让步。
面对筑月强硬的态度,霁柏只能两手一摊,无力地躺靠在椅背上。“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会相信?”
“什么都不必说,我只要你和财团永远离开这里。”
霁柏在她清澈的眸子里看到令人感动的坚持。身为律师的他,深谙一个道理——就是在情势尚未明朗之前,千万别把路给走绝了。
于是他以退为进的妥协说:“如果你真要我走,那我……”
他抚着左肩做势起身。筑月立刻阻止说:
“要你走也不是说现在啊。你没车,而且人又受伤,大半夜的怎么下山啊?还是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再说吧。”
筑月把他按坐回沙发上,然后走到厨房,把另一个调里包丢进微波炉里。
两人安静地吃完了饭后,筑月帮他整理好房间和简单的盥洗用具,然后就回房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