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飞扬眉头皱得死紧,这易小奴什么时候开始会说冷笑话了?他横了她一眼,不客气地说:“不好笑。”
易小奴眼睛一眯,推起眼镜。拜托,她都这么牺牲了,他还这样说。没关系,她拍拍胸口,平了平胸中的恶气。
她身上可是背负着联系两代亲情的使命。
她重新堆上笑容。“没办法啊,我不像某人一样,这么有幽默感啊,随口一说,都是笑话。”
她双手环在胸前,变了声音。“我是改变你一辈子的男人。”这是他第一句经典,还有第二句:“我是性能力强、交游广阔……”
“易小奴!”他杀了过来。
“好恐怖喔~~”她脚下一溜,灵巧地躲避着他的追杀。“救人唷~~杀人溜~~”她自己装着各种怪声音。
“还装死。”任飞扬那双长脚可不是装饰用的,他一跨,横在易小奴前面。
易小奴心跳加快,唰地一回身,往另一边逃去,谁知道房间太乱了,一枝笔掉在地上,她没注意到一脚踩上,整个人“砰”地一下,狠狠地摔跌。“啊!啊!啊!”这种痛,可不是叫一声就够了,她惨呼连连。
“你没事吧?”他紧张地在她旁边蹲下。
她瞪了他一眼。“你来摔一下,看痛不痛啊?”她赖在地板上,看到他人好好没事,她就觉得火。“都是你啦,为什么摔的不是你啦,真是没有天理。”
“那……”他伸出手来。“给你打。”
她狠狠地抽高手,再看着他一眼,咬着下唇,一副置人于死的样子。
这女人也太狠了吧?!任飞扬皱眉。
“算了。”易小奴最后只伸出一只手指头在他大手上轻轻敲着。“你也满倒楣的,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顿揍,惹了一身腥,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她的手指在他手心上画着圈圈。
那温柔的指腹,绕着手心,撩起轻微的酥痒,传递着她的暖意。他的心一动,蓦地握起她的手指,把它包覆在自己厚实的手掌中。
她的心跳冬冬地跳快,抬眸向他探去,乌湛湛的眼眸被他那双深邃的眼眸所吸引。他霸道地占据她的视线,就像那没有预警的一握,牢牢将她卷裹。她的呼吸微促,连指尖都可以感受到他炽热的温度。
她慌乱地抽回自己的指头,假装没事地对他一笑。“你不要和任爷爷斗气了。”
他的脸又沉了。“你不要帮他当说客。”
“什么说客?”她嘟着嘴。“我是弄臣,专门来逗皇上您开心的。”
“好啦,你不要又生气了。”任飞扬语气和缓下来,甚至微微勾起一抹笑。“脾气这么大,一点都不可爱。”
“皇上,”她皮笑肉不笑地瞅着他。“您脾气就不大了?”
“没办法,我的遗传不好。”他的语气中对任尚志还有气。
“唉。”她叹了一口气。“任爷爷已经七十几岁了,你还要气他多久?”
听到这话,任飞扬默然不作声。
“老人家就是这样子,关心很多,可是都不说出口,只要开口的,就都是嫌弃的话。你听到的是他嫌弃你的话,我看到的却是他对你的关心。”易小奴压低了声音。“他为了等你,等到半夜三点,在警察局的时候,他本来可以不要出面,却因为我说了句,也许你会希望见到亲人,所以他就跨过那堆记者去看你。如果你能想想他那时的心情,我想你就不会这么气他了。”
任飞扬沉默地看着易小奴,发现她的眼睛微润,有些潮湿。
易小奴没注意到他的视线递投过来,溺沈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当我看到任爷爷下车的时候,其实我觉得很舍不得、很心疼,我挺羡慕你的……”她眨了眨眼,不再说下去了。
“老人家。”他突然一笑,温柔地看着她。
“什么老人家?”她愣了一愣。
“你跟老人家一样,话都藏在心中。”他凑上她,嘿嘿地笑。“易小奴是老太婆一个。”
“你乱说!”她脸上红了,一把扑上去,把他压着。
她本来是要威胁他,叫他把话收回去,可是看到他的眼睛时,她却变得呆呆的,只能睁瞧着他。
他的眼神太过温柔,太过透彻,好像要将她的心思看穿。她突然了解了,为什么用春风来形容温柔,原来一枚眼神拂动的温柔,可以沁到人身上的每一个毛孔。
她乱了呼吸,乱了心思。“算了,饶过你了。”她匆匆地挣离他的身边,急忙地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他起身,勾了一抹笑。他看出来了啊,看出来她没有说出来的孤单,还有她深藏的细腻与体贴。
— — —
易小奴红着脸,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啪地打开门,又啪地关住,整个人靠在门板上,手摸上自己红热的脸。“唉。”她吐了一口气,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呢?”
她本来和他相处得很自在啊,她就喜欢和他骂来骂去,打来打去,当是运动和开嗓,这不是很好吗?
可是最近好像多了些暧昧的眼神交会……拜托,她跟他不应该是这样的啊,那种感觉太像是……恋爱,让人心慌。
她曾经谈过一场四年的恋爱啊,一场恋爱下来,够让人甜蜜也够让人憔悴,叫她再谈一场,她只怕是没有勇气。
她和他像是朋友,甚至接近亲人。她很满意这样的关系,这样也就够了……还是跳过情人关系吧,她的观察不会有错,这男人没有女人会死,而他不可能把她看成女人,所以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易小奴甩了甩头,把他的影像驱逐出去。
她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打开电脑,把原来的手写稿,打字输入电脑,想藉着这样的动作平静心思。
她打得太专心,没有听到有人敲门,也没有注意到任飞扬走进来。直到任飞扬在她耳边喊了一声“喂”,惊吓之中,这才看到他来了。
“任飞扬!”易小奴往他手臂上狠狠打去。“你很喜欢当鬼是不是啊?每次都这样没声没息地出现。”
“你打人怎么这么狠?”任飞扬皱眉,揉揉手臂。“是你习惯不好,还怪我。你每次门都没关,敲了门,也不知道应门,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死在里面,只好进来看看。”
易小奴睨了他一眼。“什么死在里面,你会不会说话啊?”她甩甩手。“害我还要花力气打你,很痛耶!你进来我房间做什么啦?”她恶声恶气地问。
他拉大嗓门。“来谢谢你啦,谢谢你花心思缓和我们父子的关系。”
她和他比大声。“谢谢就谢谢,不用这么大声。”她倒是没想到他会为了这种事情专程来找她。
他一笑。“你是老人家,我怕你听不到。”
“我是老人家?!”她手比着自己,挑眉怒看着他,突然转出了一个笑。“是啊,我是老人家。”她双手环在胸前。“不像有些人,二十七岁了,还在跟老爸爸斗气,像个长不大的小孩。”
“我长不大?”他反唇相稽。“是谁二十好几了,还在写儿童读物,明明是老人还在装小,装小也就算了,这人这么暴力,也不知道会写出什么,残害国家幼苗的东西。”
“你懂个……”因为跟孩子们说了,不能说不雅的字,所以易小奴把那个四声的字,吞了回去。“我是化育人心,从根扎起。这是文化事业,不是你的程度可以了解的。”
他脱口而出。“看来那些编辑也不了解你的程度了。”他知道她被退过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