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时候,人生总得有些取舍,端看哪边的事更重要。
天秤两端,本来就少有能平衡的时候。
“你退不退社,不是取决在我。”宋嘉延瞬著他惶恐的脸,不冷不热字字句句清楚地道:“取决在于,你有没有将心放在社团活动上头。”
没有心,留在社团里也没有用。
眼看著江未礼就要羞愧得自动退社,社团难得入社的新人即将泡汤,温理沙忍不住开口帮他说话:“社长,未礼很快就会进入状况,你别太严厉了。”
她感觉最近的社长有些不像社长,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说不上来,可是至少能察觉他对江未体的态度有变。
“是呀,会吓坏他呢!”既然温理沙开口,李初瞳自然停下手边的工作帮腔。
在她沉迷于作画的时候,唯有温理沙的声音能吸引她的注意。
“社长,人总有失神的时候,我想未礼也不是故意的吧。”?了保住社团的“传人”,安雅德捏著陶壶的双手并未偷闲,嘴巴却破例管起闲事。
而范亦楠专注的目光只是深深望著宋嘉延细微的表情变化。
沉默了会儿,苗继倵对江未礼道:“你退社,我跟著你走。”
不用说,苗继倵若是退社,刚入社的沈玮彬也会跟著退社,其它人瞬间明白他们进这个社团的目的──只?江未礼。
虽然对苗继倵的性向略有所闻,但并不八卦的他们亲耳证实还是讶异。
在气氛有些冷滞的时候,社团的大门像是挑准时间打开似的,改变了气压。苗乙钧闲散优雅的长腿晃入陶艺美术社,眸光在学生们怪异的表情上扫过之后,才笑问:“你们今天心情可真好,在玩大眼瞪小眼的游戏培养感情啊?”
这些学生没有各忙各的,全停著不动本来就是很奇怪的事。
画面诡异,要是有人挑这时拜访,可能还没踏进来就自动关上门离开。
“谁像你那么无聊!”其它人沉默,安雅德却嗤了声。
“安同学,这么说有欠公允吧?”苗乙钧习惯了他的挑衅,并没有太在乎,他依旧打量著社团里的气氛,试图找出这些学生不对劲的主因。
“苗桑,我要早退。”在?人的注目中,宋嘉延突然去了句话便离去。
事实上,他想早退从来不需要老师同意,苗乙钧只是挂名的社团顾问,社团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他这个社长在作决定,跟苗乙钧报备不过是表现适当的尊重。
不到两秒,江未礼便赶上去。
苗继倵想追上去,却突然被范亦楠快速的动作挡住,不悦地问:“你做什??”
愈发现那两人的不对劲,他愈必须积极阻止他们继续发展下去。
“你不想被他讨厌吧?”无惧于他凶神恶煞般的眼神,范亦楠冷冷地道。
苗继倵锁紧眉心,眼神变得更加深沉。
从头到尾看著苗继倵的反应,沈玮彬实在无法抹去心中难以言喻的感慨。本来以为他只是抱著玩玩的心态,此刻看来却是那般不同。或许,跟著他进这社团,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吧。增加相处的时间又如何?亲眼证实他即将离自己远去的事实,让他心中满是苦涩。
苗乙钧开始有些了解情况。
原来……是这么回事。
要追上宋嘉延走路的速度并不困难,江未礼却直盯著他的背影,跟了他好长一段路无法开口。宋嘉延明知道他跟在身后,却始终没有转过头来。
他就像个小跟班似的。
发现宋嘉延走进保健室,江未礼犹豫几秒后便跟进,谁知刚踏进门的下一秒,就被人硬生生压在墙上,撞痛了两侧的肩、直皱眉头的他却没有喊出声音。
只因?──他很清楚对方是谁。
“你不懂什?叫作适可而止吗?”他想静一静,弄清楚自己愈来愈混乱的情绪,偏这小子却如此紧迫盯人!简直是──存心找人麻烦!双掌压在他的双肩,宋嘉延冷冷的口气中充满气焰,足以让不识相的人打退堂鼓。
问题是,江未礼是那个不能逃的人。
怔征盯著脸色骤变的宋嘉延,他错愕得说不出话来。
他最初认识的那个人,仿佛全然变了人。回想初识的邂逅,宋嘉延绝对是个让人感觉斯文温柔的人,难以想象他也会有眼前截然不同的形象。
俨然从绅士变成了野兽。
?何会这样?
从他受到惊吓的眼神中,宋嘉延意识到自己的失控,他收敛起过于放纵的情绪,冷声问道:“能告诉我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做才会高兴?”在范亦楠之外的人面前,连对家人他都极少如此失控。
认识江未礼之后,他平静的生活顿时一团混乱。
“我不懂社长的意思。”他并没有任何想法,只是单纯地不希望被喜欢的人讨厌。
江未礼发现自己似乎带给宋嘉延很大的困扰,却又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难道,社长连他的存在都觉得碍眼?不久前,他对他还好得没话说,?什?才没多久的光景,情况就完全逆转了呢?他真的一点都不能明白。
“不懂?你何不好好回想。”宋嘉延几乎笑了出来,但眼神却是犀冷的。
迎视著近在咫尺的俊?,伴随狂跳的心努力思考之后,江未礼还是不太确定地问:“社长是因?我不肯全裸给你画……还是在?
苗学长的事生气?”
“我?什?要因?苗继倵的事生气?”宋嘉延眼底的光芒闪烁,显得有定焦躁。
他无法承认江未礼猜对了。
当他选择跟苗继倵一起回家、宁愿取消他们早就说好的约定时,他的心便蒙上一层阴影,遑论苗继倵堂而皇之侵入陶艺美术社后,社团活动时总盯著江未礼身影不放的模样。虽然有拒绝学生入社的权力,可是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那两个人。
迫不得已,他只好让陶艺美术社多了两个任我行的幽灵社员。
社团不支薪,否则那两个人还真像来吃闲饭的。
若是以往,他相信自己不会?了这种事心烦;可是一想到苗继倵的动机,每当发现苗继倵大剌剌地盯著江未礼看,他无法否认自己有一丝不悦,甚至后悔答应让他入社。早知道,将他们两个的入社申请书驳回就好了。
因?你的表现很像啊!江未礼心底这么想,却没胆说出口。
他光质疑后一项,代表社长的确气他不肯当全裸模特儿的事,他不禁怀疑最近社长之所以不大理他,恐怕是从那时候开始就不高兴,到现在还在和他闹脾气。
可是,社长跟他闹脾气?他总觉得难以相信。
“是啊,麻烦是你找来的,或许我应该生气。”见他沉默,宋嘉延轻讽。
“对不起。”虽不能阻止苗继倵入社,可是他依旧不能否认苗继倵的确是因为他入社。虽然他觉得苗继倵以找他的麻烦,对其他的社员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若不是宋嘉延此刻发飙,他也没想到他会那么在意苗继倵入社的事。
既然在意,干嘛让他入社?
决定权如果在他的手中,他才不会让苗继倵进来。每当他用那种充满诡谲、暗示的目光,不畏任何人的侧目,直直朝他看了过来时,他就鸡皮吃痞掉满地。被觊觎猎物已久的豺狼随时盯梢的感觉,不是被盯上的那只猎物,不会了解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你以?你在?什?事道歉?”胸中升起无奈的情绪,宋嘉延烦心地问。
“?你不高兴的事。”江未礼直觉地回答。?任何事情道歉都不重要,只希望他能原谅他,别继续生气下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