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整晚那副天塌在你脸上,郁卒得要命的表情?”丢了颗橘子给倚在栏杆上的江未礼,他忍不住抱怨。两个人都没有社团活动,又自觉很久没来踩踩江家的地板,所以他今天特地跟著江未礼回家,可是他整个晚上笑都没笑过半次。
最近的江未礼都是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看了就让人胃痛哪!
盯著路灯,江未礼只是懒洋洋地耸耸肩,连反驳都懒。
“不要这副死样子好不好,伯父和伯母看起来很健康,连你那三个哥哥都有精神得要命,你有什?好哀怨的?”想到刚才被江家哥哥们“蹂躏”的事,邵彤不由得叹气。秉持大公无私的精神,江家三个各有所成的哥哥,都拿他跟江未礼一样“疼爱”,甚至疼过了头。
从小,他就跟有三个哥哥没两样。
“谁哀怨了。”江未礼终于侧头睨了他一眼。
“你要不要拿镜子照照自己?”邵彤剥著橘子皮,非常有诚意地建议。
没听过你对镜子笑,它就会对你笑,你对镜子哭,它就会对你哭吗?对著整天臭著一张脸孔的人,他很佩服自己没被传染坏心情。现在的江未礼很不像话,他打小认识的江未礼从来不是个忧郁的人,没想到上高中以后会变成这样。
“吃饱撑著也别老消遣我!”江未礼没好气的回道。
心情不好的时候,谁也没有被人消遣还跟著陪笑的好脾气。
“说说事实而已,谁会吃饱撑著消遣你?”邵彤翻了个白眼。
“你!”江未礼冷哼一声。
邵彤剥橘子的手停顿了一下,用手臂轻推江未礼的身体,吊儿郎当地问道:“干嘛,随便说说聊聊,还真的跟我发脾气啊?”
这小子最近愈来愈难伺候了。
“没有。”他轻哼了声,分明还是赌气的口吻。
“没有就别摆著一张生气的脸,吃片橘子。换个心情吧。”邵彤剥下一片橘子塞入江未礼嘴中,才开始津津有味吃著剩下的橘子。
“好酸。”江未礼皱起眉。
“还好啊。”邵彤喜欢吃橘子,一点也不觉得酸。
“你的味觉秀逗了吗?”江未礼怀疑地问道。
“是本来就不酸吧。”邵彤又塞了片橘子给他,仿佛想证明江未礼的错觉。
“好酸。”来不及拒绝,他只好又吃了一片橘子。
“又不是女人,那么怕酸。”邵彤忍不住调侃。
“又不是女人,你那么爱吃酸的。”他不甘示弱地反讽著。
“好啦,干嘛?橘子吵架,很没品耶!”邵彤禁不住失笑自嘲。?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他们就快跟女生没两样了。
“说得也是,真无聊。”叹了口气,江未礼颇能认同。
回归正题,邵彤问道:“那你可以告诉我,你心情不好的真正理由了吧?”
江未礼有些犹豫,实在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才好。
“跟宋嘉延有关吗?”江未礼不说话,邵彤干脆自行猜测。
“你怎么知道?”他相当讶异。
“你以?我们认识几年了!我可是你肚子里的蛔虫耶,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在想什?。”邵彤臭屁地用大拇指摸了摸鼻子。
江未礼喜欢谁自然也逃不过他的眼。
“你是说……”隐约有些明白他的意思,江未体的表情有些讶异。
难道他真的知道?不可能吧!
“虽然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你喜欢上他了好不好?”看到江未礼吞吞吐吐有话要说却说不出口的模样,邵彤索性先吧话说明白。
在江未礼还不明白时,他早就知道江未礼对宋嘉延的感情超平常理。也许都是身?男生,才让江未礼下意识否认他对宋嘉延一见钟情。说什?要赔偿,用那么逊的借口考平高,他只是不想揭穿江未礼当时暧昧不明的心境罢了。
念了高中以后,江未体的转变更证实了他的想法。
愣了一会儿,江未礼只能呐呐地问:“你不觉得奇怪?”
邵彤处之泰然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让他有些无法相信邵彤会如此轻易接受他喜欢男生的事。
若是平常人,早瞪著眼拿他当异类看待。说不定还会出现踉跄跌在地上,或是边倒退边逃跑的滑稽反应。
邵彤的表现却只像是在听他说著学校里发生的事一般。
连丝毫讶异都不曾出现在他的黑眸里。
“奇怪什??”邵彤挑眉反问。
“他是男生,我也是。”话说出口,他总觉得有些尴尬。
“你们高兴就好了,没犯到我头上来关我什?事,我干嘛要觉得奇怪?”邵彤以“他这问题才奇怪”的表情盯著他,还是那副不甚在乎的模样。
“你不会看不起我?”他难免会担心。
能让他剖白心事的朋友,只有邵彤而已。
他不希望让最好的朋友瞧不起。
停顿几秒,邵彤突然认真地看著江未礼,皱著眉心以严肃的表情问道:“如果立场交换,是我喜欢上男生,你会看不起我吗?”
江未礼摇头。
“那不就得了,别自寻烦恼好吗?”邵彤耸耸肩,自行下了结论。吃掉一颗橘子,他又拿回江未礼手中那颗橘子开始剥皮。
两人不再交谈,静静倚著栏杆各有所思。
剥完橘子皮,邵彤又分了半颗到江未礼的手里,两人安静地吃著。
这棵橘子还是有点酸,一片一片放进嘴里,却慢慢从微酸的味道里化出甜味,在心底弥漫开来。
突然间,江未礼感动地了解到什?叫作真正的朋友。
一如他怀疑自己时,邵彤会给他包容和谅解。
从来没有三年级学生入社,而且还在学期未的时候。
难怪陶艺美术社的社员对于刚入社的苗继倵和沈玮彬,个个投以疑惑的眼神。一般来说,只剩一学期就要毕业,三年级没参加社团活动的学生,不太可能跑去参加,遑论大多数三年级的学生都退出社团了。
不过,既然社长同意他们两个入社,其它人也没啥话好说。
心底暗自叫苦的人,只有江未礼而已。
?什?情况总是愈来愈糟?有一搭没一搭地捏著手中的陶土,他的心思根本无法放在陶艺上头,不时偷瞄著专注于作画的宋嘉延,及那两个根本像是来度假的人。
直到冷冷的声音,从他的正上方传来──“如果没心,就别玩了。”不知何时。宋嘉延已走到他面前,面无表情地盯著江未礼手中未成形的陶土,没有起伏的声音带著一丝责备的味道。
未必需要多认真,可是就算玩也要玩得用心,这是他给社员唯一的社训。江未礼进入社团以后,从头到尾都显得心不在焉,完全看不出想要玩陶土的心。
陶土在他手中,只像一块没有生命的废土。
“对不起,我……”江未礼被逮著他分心,有些羞愧,几乎无法?起头去看宋嘉延。社长已经很久不曾主动跟他说话,谁知道竟然是?了他的不专心破例。
察觉其它人陆陆续续投来的视线,他巴不得能平空消失在他们眼前。
“用不著跟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的,是你的时间。”宋嘉延始终保持著冷淡的神情,只是凝视著他局促不安的脸道:“既然觉得社团活动那么无聊,你可以提早离开。”
青春有限,的确没有必要非耗在这里不可。
还有很多运动性社团可以让他觉得充满朝气和乐趣。
“社长,我知道我错了,请不要赶我退社。”江未礼急切地站起身,希望宋嘉延能给他一次反省的机会。不来社团,他就几乎没有见到他的机会。纵使社团进来两个麻烦人物,?了能看到喜欢的人,他再头痛还是会来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