逯惕之伸手护住曲昕的肩,稳定地扶着她继续往前。沿路上,他们的脚底下不时踩着避之不及的尸体,每踩一步,底下便发出一长串受挤压的声音,并且,持续扩散着尸臭。
"呕……呕……"曲昕胸口发问喘不过气儿,双腿忽然一软,眼看就要跪跌至身畔的一具腐尸上了。
逯惕之立时一揽,将她给拦腰抱起,腾起身子便踢跃着两旁的石墙往前直冲,他的轻功极好,一路上,曲昕只感觉身子不过稍稍晃了几下,很快地就奔出了隧道口。
逯惕之仰头一望,说:"是这儿了。"出了狭长的隧道,迎在他们眼前的,竟是一片镶满琉璃彩的花宫,周围种植了各种奇花异草,花妍娇贵,香气四射。抬头一探,只见宫顶半敞开,刚好足够穿透进一分微微昏黄的月光和清风。
而这花宫正中,则规规矩矩、仪礼合度的安置了一尊包裹于琉璃罩里的交趾麒麟。
传说中,五彩麒麟原是天顶的一尊神骑,因受伤落足于交趾,被交趾人所救。此后,老百姓百般崇敬,千万供养,将其视作交趾国镇国之宝,即便是在肉身死后,更摹照其形象塑成一尊交趾麒麟像。
"咳咳,逯……将军,总可以放我下来了不?"曲昕等了好半天,总算忍不住问了他。
"欸,对,"逯惕之慢慢将曲昕放回地面上,脸上漾开了难得见到的傻笑神情。"呵呵呵,瞧我!看这景致都看傻了。""……"曲昕理理裙褶藉以掩饰潮红双颊的一阵尴尬。脸一抬,终于能仔细地观望到琉璃罩中的那尊交趾麒麟。那正是,她此行中唯一的目的。言子《偷欢宝典》
刹那间,她恍若受了种莫名的召引,一步步走向前,动手启开了琉璃罩,将那尊焕发着五彩光华的交趾麒麟扬手一取。
得手后,曲昕遂转过身,对他自负道:"我说了,一定成功的。""是啊,你只许成功的。"逯惕之瞅一眼那隧道内的寂静幽深,别有所意的回答道。若失败,他或许便将永远地失去她了。
在以往,在还未心仪之前,她就算是失败了,也顶多落个无名女尸的下场,他亦不觉痛痒,无关紧要。但现在不同了,她已如实的存在于他心底、他眼前、他怀中,再不可能像个泡沫般轻松吹破。
逯惕之望着她胜利似的兴奋神情,自己竟也望痴了。
突地,他转瞬由笑变惊,整张脸因为惊惶而急促扭曲。"昕儿小心——"顺着他叫喊的方向,曲昕一转头,笑容仍还轻轻浅浅地悬挂在唇畔。
时间太短,变化太急。数十支飞箭从花宫顶端肆射狂飞,犹如癫狂起舞似的全朝曲昕所处的位置上迭送。
"啊!还有——"她叫道,第一选择将交趾麒麟护进臂窝间,而让身体暴露于危险之中。任务第一,性命其次,她选择了作为一个盗贼的最终宿命。
就在乱箭临危之际的最后关头,逯惕之扑上前抓住她另一只手,旋即腾空一踏,连连翻了几圈,才终于即时跃近至较安全的隧道口。
"唔……中箭……"他说,身子瘫了下去。额顶、手心全沁着汗,蜿蜒潺潺地滴落至她的掌心上。
"逯……"他倒下后,曲昕才看见他背脊上插了几支箭,整片背衫全染成一圈又一圈深浅不一的宝红。在她看来,那起舞漫飞的红,比锐利的箭锋还可怕……
第九章
浓稠的血液拖曳了一地。
她不停地走,穿过尸体、穿过禁地、穿过皇陵、穿过丛林、穿过月空……
穿过好长好长的一段路。
"昕儿……昕儿……"他唤她。
她回头,只见他攀伏在她身背上,脸色惨白得可怕,衬着衣服和路上所遗下的赤艳血吻,彷佛他随时便要消失了似的。
是恶梦吧?一定是恶梦,但愿,这一切都只是场恶梦吧。
醒来!醒来!快醒来!
谁来唤醒她呃?谁?谁人呃……
"昕儿,听我说……"这是逯惕之的声音,是他低沉浑厚的嗓音,是总能扰乱她的那声音。
"……"曲昕悄悄睁开眼。醒了吗?她眨了眨极困惑的双眸想印证。
"昕儿,你不就一直想要它么?从此后.它都属于你了,"他取下"醒夜石",为她配挂至颈项上。"属于你……而对你的爱……将……属于我……"然后,轻掩上双目,唇畔微微含着一抹苦涩的惨笑。
"逯,"她这么唤道,双手抓住他,不让他从她身畔消失。"逯,你别走!
你别消失啊!"可是他的影像竟却越来越模糊,迷蒙的像个透明的幻体。
"我不许你就这样走了,这算什么?这到底算什么嘛?"曲昕站起身,失控地狂哮道:"你救我一命,却要我永远在悔恨中度日,这究竟算什么爱呀?"
眼前的地方,是将军营里的某处桃树林,桃花,缤纷落殒。
"你说啊,你回答我啊,你怎么不说了?"曲昕的身子穿过一棵棵桃树,粉艳艳的花瓣翩翩坠落而下,落在地上,软在泥土里。
他流下的血色仍浸在她的衣襟上,沿着外裙的边缘一路染湿至内里。抹不干,擦不掉,就像他带给她的所有回忆一般。
影响她、困扰她、迷惑她、招惹她……
"逯,你在哪里?你……回来,回来……"曲昕伏在一棵桃树旁喃喃抽噎着,很想哭,眼睛却干涩得流不出一滴眼泪来。
连哀悼的情绪都如此别扭,更况是爱着一个人时的辗转反覆。
"回来……回来……不要走……""为你,我是如何都不舍得就此一走了之的。"逯惕之说话的声音终于再度响起,近得就若贴在曲昕的耳畔边。
"逯,你在哪儿?""我就在这里啊,昕儿。"他说话的气流穿过曲昕,洒在她的耳骨和细颈上,暖和的,湿濡的。
曲昕一回头,就看见他,他的脸面攀在她的肩膀上,也正含情脉脉地瞅住她,凝望。
"别走,别……轻言别离啊!"逯惕之摇摇头,惨淡一笑,双手由身后环抱搂住她。"不走了,不走了,不走了,不走了……"他的神情极疲倦,像是已历尽了一夜的生死,速度重洋,翻遍万里,好不容易才能再回来。
"逯……"她以颊骨摩蹭着他的下颔,好温柔,好缠绵。
逯惕之俯下头,吻她、吻她,深深地吻入她的唇齿间。
双手穿过曲昕原本并拢着的藕臂缝隙中,撑开,将她的双手轻挪至身旁的桃树树干上。
他的舌尖优雅地缠卷着她的,一面吻,一面动手轻解开她的衣衫。片刻,她的系腰松了、她的罗裙松了、她的上挂松了、她的襦衣也松了。
曲昕虚软得攀附着桃树,半裸的身子任凭逯惕之一遍遍地吻着,星眸半合半睁,双唇极力隐忍着身体里散播出来的兴奋讯息。
他的嘴唇缓缓蠕移,一会儿吻着她的手背、一会儿吻过她的双肩、一会儿吻住她的纤腰、一会儿吻至她的腿侧……
每一吻,都是一记最滚烫的烧灼,以他的嘴唇作媒介,烙印在她的每一寸最细微、最敏感的皮肤顶。
"呃……逯……"迷蒙中,她茫茫地唤着。
"我爱,别忘记,"他的唇悬荡于她的背脊间,在每一弯叠起落谷中停顿品味。"这是我的吻、我的温度、我的抚触、我的……我的桃花儿呐!"
"唔……我、我……你的……""对,我的,只是我的。"逯惕之唇底的速度渐渐加快,配合着舌尖灵活的拨弄,曲昕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不止,随着他唇舌的深浅探勘而起起伏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