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蒙贞自己爬了起来。
“等等。”贡永唤住她,皱着眉头道:“你到底有没有吃饭啊?怎么瘦成这样?进来二个月没长出半两肉来,反而愈来愈瘦,真不像话!你饭有没有正常吃啊?”他横眉竖眼地瞪着她问。
“有啊。”她笑着回答,他的顽固一如他对她的关心,让她心底温馨受用。
“你如果再没长出肉来,我就天天看着你吃饭!”
他的霸道让蒙贞联想到了另外一个男人,心头不禁微微刺痛了一下。
“没问题的,我真的有吃饭。”
“有就好,快去吧,老祖宗刚刚还在找你。”
“好。”蒙贞背转过身,神情却显得黯淡了许多。严重的害喜再加上终日惶惶不安,她怎会有食欲?
那些丫环都以为她是聋子吗?她们讲的话她全听得清清楚楚,不只她们,整个王府都在讲她,可是她……她没法子离开了……
她怀孕了。
面对流言她根本无力辩驳,那些流言有一半是真的,她真的是不洁,真的与男人有染,她有什么立场去辟谣?在别人眼中她是一个没有贞操的女人,就像贴上标签似的,人们总带着异样眼光看她,王府里就只有贡家父子与阿和对她好。
她愈来愈不快乐,不用说开朗,面对甚嚣的流言,她变得闭塞与自卑,老是回避别人的目光,就怕从那里头读到唾弃与鄙夷。脆弱与彷徨让思念变成了影子,终日如影随行的跟着她。
好荒谬,明知道对他不应该存有幻想,可是偏偏就是忍不住想他,想他略带慵懒的低沉嗓音,想他带着笑意斜睨她的模样……想他,想到心痛!
老天!春天没有来,她却播错了爱情种苗……作茧自缚下发芽的种子,她怎么有能力拔除呢?
不该滋长的情愫在矛盾、复杂、期待又压抑下.逐渐纠结盘根了……
第五章
她瘦了,嵇律透着眼帘觑她。
她小脸整整瘦了一大圈,那对澄澈的眼眸也因此显得更加清灵而抢眼,眼眸流转间处处透着一股惹人怜惜的韵味,她先前散发出来的咄咄锐气到哪去了?
嵇律攒起眉头,她的脸色实在自得不像话,嵇律愈看眉头愈结愈深。
蒙贞敛下长睫,把心底的难过伤心锁在眼波里。他回来了,就在她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下,他突然带着方语柔大步踏进了镜园。
超凡的容颜依然英俊倜傥得令人窒息,意态闲适的谈笑中,那丝拒人于心房外的矜冷,仍旧似有若无地提醒别人他不可侵犯的凛然。更甚者,他瞧她的目光也一样带着不耐烦,眉头皱得比平常更深,他真的那么讨厌她吗?
蒙贞一颗心又紧又疼,她强忍住从胃里不断翻涌上来的不适感,将注意力放在紧紧抱着老祖宗的方语柔身上。老祖宗说得没错,她和绝俊的嵇律站在一起,果真十足登对。
蒙贞涩涩地看着她,方语柔生得一副娉娉柔柔的神态,眼波娇媚,似有意却无情,不时在人们身上驻足流眄,只要是男人,就会被她娇柔无力、弱不禁风的模样儿给迷煞,连蒙贞都对她惊艳不已,她当真具有让男人神魂颠倒的美貌。
老祖宗看到她自然欢喜得又拥又抱,“进洛阳城时怎么没让人先来通报一声,你们比预定时间足足早了两天。”老祖宗有些抱怨地看向嵇律。
嵇律没回答,只顾端着茶喝。
方语柔投他一眼,她也不知道他们为何要一路赶程。“老祖宗,我好想念您,还以为您忘了语柔了。”方语柔莺啼娇啭,对着老祖宗撒娇。
“哈哈,瞧你说的,几年不见,出落得益发标致了。”老祖宗拉着她细瞧。“你人虽然在别苑,老祖宗可是时时惦记着你,从你十二岁住进我们家,我可没把你当外人,一直把你当嵇家孙女看待唷。”
这个一语双关的话,让语柔涨红了脸,她偷瞄了嵇律一眼,见嵇律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自个,她有些羞赧地别开眼。“语柔知道老祖宗对我好,不像有些人……”她似嗔似嗲的语调,与其说是抱怨,更像是在和嵇律眉目传情。
老祖宗闻言道:“怎么?有人对你不好?律儿?”
“我对她可好得很,欺负了她,老祖宗还会让我耳根清静吗?”嵇律语调慵懒,一派泰然自若的神色说不出的潇洒迷人。
蒙贞看着他们团聚,自己站在一旁,心头一阵阵酸涩起来。她觉得自己是个彻彻底底的外人,夹在这个温馨亲密的时刻中显得份外格格不入。
自有记忆以来,这种场合似乎永远没有她的份。她正准备悄悄溜走,无意间瞥见嵇律的一个小动作,他嘴里说着话,右手正无心地抚着左手背上那道伤痕。她有些忘神地盯着它,那道伤口虽然已经痊愈了,却还是看得到淡淡、小小的银白色齿痕。
“你们聊吧,我要去清巽的将军府一趟。”他站起身,伸手掸了掸长袍。“听说他娶老婆了。”
“啊?”老祖宗讶然道:“清巽娶妻了?我怎么不知道?”
嵇律唇角扯出一个令人玩味的笑容。“我猜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逐渐涌上来的胃酸融着心头的酸楚,让蒙贞几乎忍不住想冲出门去呕吐,她难掩情伤地盯着他颀长的身影。嵇律走前连瞧都没瞧她一眼。
老祖宗注意到她的苍白,唤了她:“贞丫头,你主子回来了,你去忙吧,不用跟在我身边了。”
“好的。”
方语柔早就看到蒙贞,她走过来笑道:“我记得嵇律从来不留丫头在身边的,怎么改了习惯啦?”她把蒙贞细细看一遍,口中柔柔地赞道:“这妹子长得挺标致的,难怪他会破例……”
“哪里。方姑娘过奖了。”蒙贞当然知道人家是客套话,自己如何跟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相比呢?
她谦逊完,急着举步离去,身后听到方语柔隐约抽气的喘息声,蒙贞回头瞧去,却见方语柔专心和老祖宗讲着话,她不以为意地走出镜园。
尽管踌躇,她还是来了,有些事并不会因为犹豫而迎刃而解,肚里的小生命就是一个例子。她发现独自承担秘密是一件苦得不能再苦的事。怀孕让她终日惶恐害怕,这日夜折磨人的压力令人心神交瘁,简直快把她逼疯了。
蒙贞正准备跨进书斋里,忽然听到从里头传出说话的声音。
“你故意在逃避我。” 是方语柔甜腻的嗓音,蒙贞猛然缩住脚。
嵇律淡淡的声音传来:“你多心了。”,
“都过了十年了,你还是忘不了那件事,对不对?”
“你忘得了吗?”他的语调还是带着他特有的低柔疏冷。
“可是那件事情并不是我的错啊,你不能惩罚在我身上。”
“惩罚你?”嵇律低沉的嗓音夹着一声苦笑。“我始终觉得是我一个人的错。”
“所以你惩罚了你自己?”方语柔突然激动起来。“难道你不知道,你这样做最终惩罚到的人是我!”
他们在说什么?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蒙贞屏着气息,怕被屋里的人知道自己在偷听。
“我没想那么多。”.方语柔突然一敛方才的激动,柔声哀怨道:“嵇律,你忘了当时我们有多疯狂地互相爱着对方吗?”
“别说了。”
“不!我要说!”方语柔叫道:“从那件事情后,你就不肯好好听我说话,你要相信我,在我心中始终只有你一个人,我从来就没爱过嵇祺,那天在山崖边我说的话都是不得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