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苗继站了起来。
被吓了一跳,江未礼本能地退后一步。
瞥他一眼,苗继拖著伤痕累累的身体,头也不回地走开,步伐有些蹒跚,可是他仍是一步又一步坚持前进。
他厌恶这身狼狈。
呆了半晌,江未礼终于举步追上去。
本来只要转个头,那人的死活就和他不相干,更不会多招惹上不该惹的麻烦。偏偏莫名的,苗继蹒跚的步伐牵扯著他的心,几度踉跄更让他的良心不安,某种怪怪的情绪就这么涌上来,迫使他无法对他置之不理。
其实,他真的很不愿意多管闲事。
“你要去哪里?”轻而易举地追上负伤的人,江未礼跟在他旁边问道。
“回家。”虽然没料到他会追上来,苗继还是没去看他,酷酷的给了回答,傲慢的表情未因鼻青脸肿而改变。
“你的伤必须去医院上药才行。”听见他的话,江未礼劝道。
那些伤虽然死不了人,但不处理恐怕不妥当。
“少烦人,我不想让警察东查西问个没完。”心中有分寸,苗继几乎可以想像,那对宝贝父母受到惊吓的模样。
他不是多听话的儿子,但在他们心中仍然应该很“普通”。
普通到至少不会让警察找上门。
未成年少年伤成这副表行,医院肯定会向警局通报,说不定少辅中心都会派人过来,甚至要求联络他的家人,到时不出现一堆他最厌恶的麻烦才有鬼。
要是老爸老妈突然亲情发作,想捉他回家好好看管那还得了。
他绝不可能傻得毁掉和苗乙钧住在外面的逍遥日子。
“可是你的伤不轻……”
“少唆,痛的人是我又不是你。”苗继烦躁地咕哝,他还不至于自作多情的以为江未礼对他的关心出自于特别的意义。不特别的东西他懒得要,反正这小子顶多是有点内疚罢了。
不知该说什么,江未礼望著他蹒跚的步伐发愣。
叹了口气,他只好跟在苗继后头,至少确定他能走到家。看苗继摇摇晃晃的样子,随时都有倒下去的可能,他著实不太放心。
干嘛要做这种事,他也不知道。
苗继几乎要认为他这辈子可能永远都无法再看到那可爱的家。
伴随著扯痛身体的缓慢脚步,他花了这辈子最长的时间回到家,连拿钥匙开门的力气都没有,更不愿向始终跟在他屁股后头的人要求协助,他只是费力地?手按了门铃,沉重的身躯随即沿著大门跌滑在地板上。
淌著冷汗,他仿佛觉得离鬼门关已不远。
“继?你怎么搞成这副德行?”
开门的苗乙钧用力眨了眨眼,还是无法相信所见的事实。
拳头比谁都硬的继,怎么可能弄成这副狼狈凄惨的模样?
下一秒,瞥见有些手足无措的江未礼,他仿佛明白了些事。
人想长命,果真不该有弱点。
“别现在问……”没有回答的力气,苗继艰涩地吐出字句。
现在,他只想找张床躺下,沙发也能勉强凑合啦!
“苗桑,如果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确定有人接管苗继的死活,江未礼当下松了回气,决定直接打道回府。
苗继的伤要不要看医生,有苗乙钧替他打算。
就算是没有血缘的兄弟,他们兄弟俩的感情总算是不错。
看继的样子,暂时是死不了,而瞥见不远处走来的人,苗乙钧有些伤脑筋地支著下颚,观察弟弟的模样思忖道:“可是我和人有约,正要出门呢!”
这是他该帮继的时候了。
“可是学长受伤了,必须有人照顾啊!”江未礼有些意外地道。
就算有约,苗桑也该想办法推掉才是。
真是没有血缘关系,感情就薄了几分吗?这时,他才发现苗乙钧打扮整齐,一身潇洒的装扮连鞋子都穿好了,原本就是准备出门的模样。
不会吧!苗桑不会这样对苗继吧!
到底谁是苗继的亲人啊!
“所以,帮老师一个小忙,我这不肖弟弟只好拜托你了。”啐,这小子连站都站不起来,还敢用眼神凶他?想扁人也得有力气吧!无视苗继送来凶狠的一眼,苗乙钧光是对著江未礼笑,边笑,他还边朝门外走。
干嘛担心?继这家伙还有力气瞪他,想必是死不了。
在两人的注视中,苗乙钧就这么丢下他们出门。
小忙?苗桑怎么可以这样对他?
偷?著苗继益加难看的脸色,江未礼总觉得这个忙一点也不小,绝对是个超级大忙。
唉,看来他只能自求多福了。
停在不远处,安雅德在等苗乙钧走过来。
直到对方走到面前,安雅德才有些怀疑地问:“那是未礼吗?”远远看见门口那两个人,所以他才会老远就停下脚步。
不知发生什么事,苗继的样子看起来似乎有点狼狈。
“如假包换的未礼。”苗乙钧搭上他的肩,带他转个方向离开。
“走路就走路,别在大街上对我动手动脚!”有些恼怒地拍掉他的手,安雅德立刻退开和他保持一步安全距离。
臭老头,为人师表却老没个正经。
“那……不是在大街上就可以对你动手动脚?”不在意安雅德“目无尊长”的态度,苗乙钧贼笑的眸光带著促狭。
有趣的小孩,教人不乘机玩玩都觉得可惜。
“你发神经啊,想也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安雅德没好气地冷哼。
明明是挂名的社团顾问,干嘛硬要和他去采买社团的补给品,真不知道这臭老头到底在发什么神经。年龄差上七、八岁,所以他认定苗乙钧是个老头,虽然有很多女学生和未婚女老师喜欢苗乙钧,但不关他的事。
“火气真大,你肚子饿啊?”
习惯他的态度,苗乙钧倒是不以为意。
“你才肚子饿哩,未礼怎么会在这里?”没心情和他斗嘴,安雅德索性直接问出心中的疑惑。放学之后,未礼应该和社长在一起才对,出现在这里太诡异了。
苗乙钧挑高眉,耸耸肩,“那你要回头去问问我那可爱的弟弟吗?”他迟早会知道原因,不急于现在。
“身为老师,你能不能正经点?”安雅德叹了口气。
“我很正经啊!”苗乙钧?自己叫屈。
“是啊,很正经,正经到可以出国比赛哩。”冷嗤了声,安雅德干脆加快脚步往前走,懒得和这个不正经的人争辩无聊的问题。
赶快买完东西好早点回家才是正事。
看苗继快不行的样子,江未礼只好先将他扶进屋里。
想脱离窘境,苗继并未拒绝他的帮忙。
残余的力量在按下门铃之后便已耗竭,老挂在门口给路人瞄也不是办法,他不想给人指指点点看猴戏,惹来三姑六婆窃窃私语的评论。
他这身伤痕累累的模样,在他人眼中八成像是被打伤的小混混。
“我不用你照顾,你可以走了。”
沉重的身体一碰上床,苗继便闭起疲惫的双眼,以虚弱的声音赶人,声音不大却气势十足。就算是为了江未礼才弄得如此狼狈,他还是不愿让江未礼老是杵著,直看著他现在这副孬种的样子,感觉很呕。
犹豫了几秒,江未礼坚定地道:“不行,我得等苗桑回来才走。”
虽然苗乙钧根本是强迫中奖,他看护病人也没有钱可以拿,但无论如何,他还是不放心苗继一个人。
江未礼虽然怕他,可是现在的苗继在他眼中,就跟会吼不会咬人的纸老虎没两样;他连手都?不起来,有啥好怕的?受人之托,还是得忠人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