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保健室门口回头看一眼,江未礼有些心虚的转身就跑。
苗继瞪著他的眼神好可怕。
纵使暂时安全无虞,但乱了分寸的江未礼还是感到不安。
在这种情况下,他脑海中只想到要找一个人安抚自己。
不打算让宋嘉延知道刚才发生的事,可是只要看到心爱的人的身影,只要听到宋嘉延温柔带笑的声音,他就能沉淀心底七上八下的惶惑。
他需要安定自己的力量,似乎也只有宋嘉延能给他。
午休时间,宋嘉延大多会去社团作画或休憩,所以他毫不犹豫地直接走向陶艺美术社位于西栋大楼的社团教室。
来到社团教室,映入眼中的画面却让他愣在社团门口。
社团里只有两个人,神情有些疲惫的宋嘉延合眼侧趴在一张桌子上,状似假寐中;背对著社团大门,坐在宋嘉延面前的范亦楠,则以异常灼热专注的眼神一动也不动地凝视著闭著双眸的人。
江未礼不知道宋嘉延知不知道,可是他出自本能地肯定,范亦楠看著宋嘉延的眼神叫作爱恋。那眼神,全然不输给他看著宋嘉延时的炙热。
如果不是他和其他人都太迟钝,就是范亦楠隐藏情感的功夫太高竿,否则怎么会没人发现他对宋嘉延的爱恋。
始终认为范亦楠对他有种令人不解的排斥,现在他总算确定那并非宋嘉延口中的错觉了。
找到原因,他惶惶不安的心更混乱了。
慢了些,但范亦楠还是察觉到第三者的存在而转头,看向门边的江未礼。
“你有事吗?”思忖了几秒,他问。
“你喜欢社长……”虽然有迟疑,但这是肯定句。
范亦楠微扬起眉,仍以平淡的声音道:“是又怎样?”
他喜欢宋嘉延并不会改变他们两个正在交往的事,他只是懒得说谎,并非有意挑衅;不曾惊慌浮动的眸光仍是相当坦然,他没有半点被人挖掘出秘密的惶恐不安。
说不出话,江未礼的双脚下意识地不断往后退,在范亦楠目送的视线中退出了社团。
他得花点时间好好想想……
第三章
“奇怪了,我好像听见未礼的声音。”
虽然听得并不真切,但假寐中的宋嘉廷总觉得如此,张眼后伸了个懒腰,便朝站在画架前的范亦楠说道,以为自己在做梦。
如果未礼有到社团来,不叫醒他也会等他醒来,没道理一声不响来了又走。
眸中闪过意外,但范亦楠仍小心隐藏住,只是以低沉冷静的嗓音回道:“他是来过,不过见你熟睡又走了。”宋嘉延身为班级干部,?收妥志愿表忙了一个早上,午休时才会小睡片刻,他还以为他睡得非常熟。
“来了又走?”放下揉著睡眼的手,宋嘉延眸中闪过些许疑惑,显得有些错愕和不解,“为什么他没叫醒我,让我知道他来了?”未礼想必是有事来找他的。
画笔停顿半晌,范亦楠才又继续作画,望著白纸上的素描道:“你似乎不怎么介意为他中断睡眠。”他记得嘉延最忌睡眠被打扰。
“还好,总得?喜欢的人破例改变。”宋嘉延兀自傻笑。
亦楠太了解他,难怪会觉得奇怪。
“你从来不曾?我改变。”范亦楠有感而发。
或者该说知道他的习惯之后,自己从来不忍心去犯他的忌,所以他一直没有机会知道,他在嘉延心中是不是够“特别”。
愣了好一会儿,宋嘉延突来的沉默延续到听不到回答的范亦楠转过身来,才望著他一如平常的神情笑道:“你这是准备指控我不够朋友、重色轻友吗?”老实说,他琢磨著他是否在开玩笑。
是错觉吗?亦楠的眼神似乎挺认真的。
他对他可没有大小眼,不是总待他如亲手足吗?
脸在笑,宋嘉延却开始反省和未礼交往以来,是否曾经冷落交心许久的死党。
有吗?
“如果说……是我赶走了江未礼,不让他吵你睡觉,你怎么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范亦楠只是一动也不动地瞅著他。
“咦?”宋嘉延有些惊讶。
未礼来找他,却被亦楠赶回去?这样,未礼又要多想,以为亦楠对他存有敌意了吧!无论如何,他还是相信死党并无恶意。
“你怎么说?”范亦楠等著他的答案。
他那坚定不移的眼神有些深奥,有种令宋嘉延感到陌生的情愫。
虽然从来不曾表明心意,只想待在宋嘉延的身边就好,可是……胸口会痛。
曾经下定决心,不想有天因为分离而痛苦,或者被拒绝而失去陪在嘉延身边的权利,选择当他一辈子的朋友,能够默默守护著他就满足,为什么发现他对江未礼?生特殊的感觉以后,心却那么痛?
或许是他高估了自己,因为嘉延从来不曾对谁感兴趣过,所以他无法体会事情来临时会让人多难受。
更或许,他曾私心以为……宋嘉延永远不会对任何人感兴趣。
多可笑的蠢劲儿,人都会变的,一如他突然领悟的念头。
“赶走就赶走了,还能怎么说?朋友当假的吗为难道要我?
这种鸡毛蒜皮、扯不上重不重要的小事发你脾气吗?”以不甚在乎的神情摆摆手,宋嘉延起身走向范亦楠的画架,望著画纸上略显凌乱的笔法,撑著单肘支著下巴笑谑,顺便跳过话题道:“你想做点改变,连花瓶素描都走抽像派,或者这只是你的信笔涂鸦?”
跳、跳、跳!跳开不营养的话题。
问题不大,顶多他晚一点再向未礼解释就成了。
至于从亦楠眸底看见的情嗉……就当是错觉吧!
范亦楠抿著的唇角微微上扬,扬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没打算戳破他蹩脚的意图。
他想跳开话题,就让他跳开吧!
至少,他开始确认某些决定,原本浮动的心亦踏实下来。
时间问题,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该是你的霉运逃不掉!
可怜,江未礼真的觉得自己很可怜,为什么老天爷就不同情他一下?一天、两天的缓冲时间也好,?啥不能给他一点理清头绪的时间,真看他不顺眼啊!
纵使再如何小心翼翼,江未礼还是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被他眼中的瘟神活逮。
此刻,苗继就站在他面前,露出凶神恶煞般的眼神抓住他的手。
不用说,苗继不但牢牢紧记,而且还很“用力”地记得中午被他在重要部位踹了一脚的事。唉!好倒霉。
好乱,他的头好乱又好痛!被逮住以后,江未礼仰头看向随著夕阳西下,逐渐灰暗起来的辽阔天空,觉得他的心情仿佛随著天色亦变得阴暗。
就知道苗继会报仇,但也来得太早了吧!
“你以为你能逃多远?”苗继的神情几乎要吞噬人。发直的黑眸凶狠,太阳穴的青筋在皮肤下猛跳,显然他已被激出排山倒海的怒气。
从中午酝酿到现在,他的呕气只增不减。
男人最重要的部位被踹了一脚,谁会善罢甘休?就算要他释怀,也得要江未礼付出该有的代价──他想要的代价。
“至少今天。”江未礼自暴自弃地咕哝。
过了今天,或许他的脑袋能清楚些,让他有能力处理发生在他身上的混乱,不会像此刻头痛得一个头快变成两个大,逼人有种想自杀一了百了的冲动。
人生哪,老是这样有过多悲哀。
“没有任何问题是逃避就能解决的。”苗继阴鸷的眸子微眯,闪过难以辨认的光芒。
逃过今天又如何?他依然不会消失,早点认命才是聪明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