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在家里小哥不肯和他说话,察觉小哥对他的态度有异,家里的气氛变得怪异不已;放学后,留在社团面对宋嘉延,他又总感到莫名的压力。
无处可去,他这几天过得无比郁闷。
那天挨了哥哥一拳,本来想投入情人怀抱,暂时到宋家避避风头而冲出家门,谁知只刚好赶上目睹宋嘉延跨上范亦楠的摩托车,并紧抱他的腰身,两人的身影就这么呼啸远去,留下错愕的他在马路上胡思乱想。
后来,为什么范亦楠会出现在他家门口,他连问宋嘉延的勇气都没有。
突然,他和宋嘉延之间,好像有著好远的距离,远到让他感觉一颗心又回到彼此关系未明朗前,因缺乏自信而□徨无助。
宋嘉延真的喜欢他吗?还喜欢他吗?
他竟然没有任何自信去问。
“小朋友,想我啦?”
从外头回来的苗继,冷不防地从后头朝发愣的江未礼拍下去,吓得他三魂跑了七魄,差点收不回来,蓦地惊恐转身。
“你吓了我一跳!”害他差点像女人一样尖叫。
“你不是来找我的吗?”犹记得他如何仓皇害怕地从这里逃开,其实苗继很意外他会回来找自己,心情莫名地就有点开心。
别说他是来找钧的,否则他恐怕会考虑和那家伙分居。
“我听说你好几天没去学校,所以──”这倒是事实。
“你不放心我?”苗继微微扬眉,有丝不易察觉的兴奋藏在眉间。他的确渴望在江未礼心中,有专属于他的位置。
“毕竟,你的伤我也有点责任,所以──”其实他真的是无处可去。
“你感到不安,怕我就这么挂了,你要背负一辈子心理上的阴影?”微扬的眉渐渐傲慢地挑高,苗继还是不给他说完话的机会,自嘲地道:“我死了没?你可以直接问苗乙钧,大可不必那么费力,冒险上门来打探。”
不能否认,期待里总也有怕受到伤害的成分。
狂傲,不代表他没有纤细的情绪。
“我没那个意思。”双脚自作主张,怎能怪他。江未礼往后退了一步,试图和他保持安全距离,直觉他像只随时会扑上来的野兽。
野兽是不会和人讲道理的。
“我看你的意思倒是十分明显。”干嘛怕成这样,他会吃人吗?没漏掉江未礼显而易见的动作,环臂的苗继斜眼睨著他。好歹他也会舍命保护他,这还不能证明他绝不会伤害他吗?真气人。
不管多凶恶,他总不会伤害喜欢的人。
“学长,我真的──”
“叫我继!”他断然命令,讨厌那个人人可有的称谓。
总有一天,他要成为江未礼心中独一无二的人。
“可是……”不好吧!
“继!”不容许拒绝,他凶神恶煞般的眼神又显露了出来。苗继相信,他绝对只喊宋嘉延的名字,不会生疏地喊他学长。
暂时无法独一无二,但他无论如何至少要求平等。
不喊名字,也不喊他学长总行了吧?打定主意之后,江未礼盯著他脸上稍退青肿的伤痕,立刻转移话题:“你的伤似乎好多了。”
虽然那些只是私自处理过,有些青、有些红、有些发肿的伤口,在苗继倨傲的酷脸上还是相当地不协调,显得格外突兀;然而,他完全不在乎他人观感,还是那副自我非常的调调,让人先注意到的反而不是他的伤。
而是他一身伤,还能得如此要命的神态。
苗继睨了他一眼,对于他刻意转移话题的作法没多表示意见。
掏出口袋里的烟,他边拿出打火机点烟,边越过江未礼拿出钥匙开门。
凡事不能操之过急,他想,至少江未礼不会再喊他学长,今天的教育就到此为止。
比起原地踏步的关系,有进步就好。
他的要求不算高,对吧?
“要进来吗?”
开了门,作势欲进家门的苗继回头朝江未礼爱理不理似的一瞥,好像他要不要跟著进来随他,自己丝毫不打算勉强人。
去买包烟,伤口就痛得要命,他的确少了招呼客人的意愿。
对方若不是江未礼,苗继早二话不说地甩上门。
盯著站在门口,嘴里刁根烟抽著的苗继,江未礼显得相当犹豫。
无法否认,上回仓促离去的记忆犹存,难怪他会□徨。明知有危险,他还走进那个险窟里,被怎样不是自找的?到时要是出了意外,被强暴也不能怪谁。
他要那么笨吗?
“你不进来的话,我要关门了。”见他不动如山,苗继轻喊。
“要,我要进去。”在苗继的挑眉中,江未礼和他错身而过,一鼓作气地冲进屋里。他怕要是动作再慢些,他的勇气便会消失殆尽。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当铁门喀的一声关上的?那,他?自个儿愚蠢的决定下了注解。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他总觉得还有些话没问清楚,心里不踏实。
“有什么话想问就问吧!”走到窗边开了窗子,苗继让烟往窗外散去。
从江未礼的表情看来,他不怎么能够接受二手烟的毒害。
他怎么知道他有话想问?江未礼心下一骇,看妖怪似地瞪著苗继,也没忽略掉他开窗让空气流通的动作,他怀疑他是不是为了他打开窗子。
他有那么细心吗?
“你很明显地写在脸上。”睨向他,苗继兀自吐了口烟道。
不管是不是他过于单纯,容易把想法写在脸上,总之想看穿他的想法并不难;况且以推测论断,若不是有话想说,江未礼不会愿意和他独处。
在他心中,他肯定有过不少不良纪录。
江未礼感觉有些尴尬,但还是开口问道:“你看起来好像好多了,为什么还不回学校上课?”
不愿意承认听说苗继一直没去学校,他怕他的伤势超乎他想象的严重,所以自作主张的双脚才会走向苗家,谁知他看起来已无大碍。
能出门闲晃当然也能上学了,根本无恙的人,却害他白白忧心了几天。
“翘课的理由正大光明,此时不翘更待何时?”苗继鄙夷的眼神像在嘲笑他的傻,想也知道该利用的机会就要利用。
反正苗乙钧可以替他证明,他的确受伤在家养病;不过,等身上的伤不妨碍手脚活动,他还得休息两天,去找找那些送他“假期”的人,尤其他没忘记那些浑球偷踹了未礼两脚的事,若不好好回报,岂不是太不懂得“感恩图报”了。
他可不想让别人认为他没良心。
一切计划,只等他的身体恢复好实行。
“身体好了就该去学校,你怎么可以利用这种理由翘课?”
想起自己白担心一场,江未礼不悦而懊恼,口气不自觉地变成指责。
换作是他!绝不可能这么做,身为老师的苗桑也不该放纵苗继如此。
“谁跟你说我的身体好了?”捻熄了烟,苗继斜睨了江未礼一眼,直接走到沙发前坐下,拿起摆在旁边的吉他拨起弦,在单音节的弦声中讽道:“何况,你以为是谁不中用,我才会孬成这副德行?”
不怪受他拖累是回事,但苗继可没让人教训的闲情。
“你会弹吉他?”看著他的动作,江未礼忘了反驳。
“关于我的事,你不知道的还多著呢!”苗继似笑非笑地望著他道:“很不巧,我是上任吉他社社长。”
他想,江未礼根本无心知道,他不过是自嘲罢了。
第六章
陶艺美术社里,再迟钝的人都能察觉到气氛有异。
以近来常有人缺席的状况来说,今天能全员到齐显得相当不容易。只不过,人是到齐了,但冷寂的气氛却比平常还安静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