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对他完全信任的时候。
“那,再见。”江未礼像是松了口气般。
“bye。”宋嘉延直直望著他,脸上没有笑意亦无不悦。
左右一望,并没有看见街坊邻居走动,江未礼在深呼一口
气之后,迅速仰头在宋嘉延唇上蜻蜓点水一吻,立即又红著脸退开。
“Bye。”丢下话!他没看宋嘉延就转身进屋。
未礼很少如此主动,他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宋嘉延?手碰了碰自己的唇,站在原地望著江未礼的背影不动。他无法形容此刻极端复杂的感觉,所以……选择了沉默。
在进屋之前,江未礼的脚步有些迟疑,但终究还是忍不住回过头,却仍无法在宋嘉延令人无法捉摸、有些莫测高深的目光下将所有的事情畅快倾诉。
当他狠下心关上门时,仿佛能感受到宋嘉延对他的失望有多深。
老天,他厌恶自己。
因为他无法否认,当苗继二话不说地丢下防身的铁管,任由那些混混将他酷酷的脸打成鼻青脸肿的猪头样,只为保护自己的安全无虞时,有那么一瞬间,那颗原本绝对向著宋嘉延的心被悄悄打动了。
在那时候,他完全忘了宋嘉延的存在,一心挂念的只有苗继是否会被打死;甚至于,在被苗继压在身下时,他的反抗心是何其薄弱。
薄弱到差点念头一偏差便随他去。
纵使最后仓皇而逃,江未礼也不能肯定自己想逃开的是苗继锐不可当的霸气和调戏,还是自己不受控制的心。
本以为这辈子他只会?宋嘉延一个男人动情哪!
现在,他拿什么脸面对宋嘉延?就算对苗继只是瞬间的动心,江未礼还是对宋嘉延感到亏欠,心虚得不知该如何解释。
“你翘课了?”
“喝!”熟悉的声音,骤然打断江未礼的冥想。
“干嘛?我是你小哥又不是鬼,听见我美妙的声音鬼叫个什么劲儿。”江凡睨向?弟,举高手中卷起的报纸朝目标丢去,不偏不倚地正中他的后脑勺。
嘿,技术满分。
“小哥……”抚著后脑勺转头,江未礼发出哀怨的声音瞪向江凡。
报纸丢不死人,但被打中还是会痛耶!
大四的学生真闲,整天蹲在家里没事干,出去打打野鸟、追追野猫都好,至少不用闲得欺负他这个亲弟弟。
江未礼发现,最近的江凡真的很爱欺负他。
利落地从沙发上起身,江梓儿走向弟弟摸摸他的后脑勺,以无辜又心疼的口吻笑著道:“Sorry,我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准。”
这个弟弟的头,摸起来还真是舒服,百玩不厌呢!
“小哥,打完小狗再给根骨头,它根本搞不清楚你在干嘛。”又不是三岁小孩,哪有那么好骗、好安抚,江未礼难掩心中的怨慰。
用报纸丢中他不用那么臭屁吧!
小哥在有外人在时,表现得像是个对弟弟再好也不过的哥哥,没外人在时,小哥还是很“疼”他──以特殊的方式。
一如此刻,欺负完人还露出一副心疼得要命的表情,演员也没他演得入木三分。
“唉!别当小狗。”江凡捏了捏他的双颊,似十分不认同地摇摇头。
“小哥,谁说我要当小狗?”那只是他的比喻!
好吧,就算是他比喻不当,自掘坟墓好了,小哥干嘛捏他的脸?像在捏不会抗议的三岁娃儿一样,未免太过分了吧!
“外头那个,是你的旧爱?”
放开江未礼滑嫩的脸颊,江凡踱步到能看到马路的窗边,从窗帘后望向窗外,再度语不惊人死不休,几乎吓出亲弟弟一身冷汗。
“他是现任的,才不是旧爱!”来不及想,他激动地反驳。
只要宋嘉延不?弃他,就不可能成为他的旧爱!
这一点,江未礼甚至可以对著宋嘉延发誓,无论苗继在他心中的份量是否因为某些因素而加重,他都打死不可能移情别恋。
江未礼来不及细想,他和男人交往的事根本没向家人提过,包括眼前的小哥。
笨,真的笨到家了。
话刚说出口,他就察觉自己说错了什么,霎时冷汗涔涔直流。
江凡放下手中拉起的一角窗帘,以很缓慢的速度回过头,沉沉凝视著弟弟许久,直到江未礼快招架不住,有举双手投降的冲动。
“你在和他交往?”他最宝贝的弟弟竟然和男生交往!?眸中的精光闪现,江凡的声音虽然很平静,却未掩饰随口的玩笑竟是事实的意外。
这个打击不在他所能接受的范围内。
“我……”从来没见过温和的小哥有过如此可怕的神情,吞了口口水的江未礼还是深呼口气,一鼓作气地道:“我有选择对像的权利!”
话还没说完,他的下巴已被狠狠揍了一记重拳,整个人摔倒在地。
不留任何余地,江凡出拳之狠,毫不顾念兄弟情。
被吓傻了,江未礼抚著痛毙了的下巴仰视哥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几个哥哥虽然常顶著兄权,欺负他这个老么、拿他当玩具玩,可是从来没有对他动过气;尤其是江凡,江未礼从小到大几乎都没见过他这个小哥脸上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然而下一秒,他只见江凡铁青著脸,欲言又止地俯瞪他,又用力瞪向窗外数秒,握紧拳头却二话不说地走回房间去,再也不吭一声。
江未礼已无法想象,江凡有多么生气……
接到宋嘉延的电话,范亦楠便骑摩托车来到江家。
不是说等不到人?
摩托车停在大老远的地方,他未脱安全帽,远远看著宋嘉延和江未礼说话。
听不见他们的对话,他并没有出现在他们面前,直到他亲眼看见江未礼吻了自己深爱的人,心中的防波堤便溃堤了。
浓烈的醋意如海上的暴风雨狂卷而来,几度侵噬人心。
纵使知道他们正在交往,他总以为永远不会看见如此残酷的画面。握紧摩托车手把的双手在颤抖,他有股车身一转掉头离去的冲动。
然而,他终究没有那么做。
因为一直以来,只要是他答应过宋嘉延的事,就从未食言。
直到江未礼走进门里,调适过自己如狂潮翻涌的情绪之后,范亦楠才再度发动摩托车引擎,骑到正发怔望著江家大门的宋嘉延面前。
他受打击的心始终紧绷著,然而他绝对不会泄漏这种感觉,让未嘉延察觉任何异状。
为了维持和平的假像,保住两人虚?的友情,不让宋嘉延离他远去,他一向如此自律,不是吗?他怎能让宋嘉延察觉,他根本不想和他当什么劳什子的朋友,对他更有著外人无法想象的企图和占有欲。
一个江未礼的出现,血淋淋戳破了他多年自欺的谎言。
从宋嘉延身上,他迫切渴望得到的是爱情啊!
然而,他愚蠢地错过了机会。
“你来啦。”宋嘉延听见引擎声而回头,拉回怔仲的思绪对著范亦楠笑著。
范亦楠戴著安全帽,所以看不见他的表情,可是宋嘉廷总隐隐觉得隔著安全帽所看见的眼神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上车。”丢了顶安全帽给他,范亦楠压抑住情绪,尽量平静地道。
残酷的现实让他体悟出,自己并没有将心爱的人跟别人相亲相爱的画面尽收眼底的度量,所以近来他才会选择躲避著所爱的脸孔,谁知宋嘉延却总是无心地便让他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一如此番情境。多可笑!
几天后,江未礼站在苗家门外张望。
不能留在学校又不想回家,他下意识地走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