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策马狂奔后,纷乱的思绪逐渐平静下来,他收紧手中缰绳,让马匹慢下速度。
当初他得知娘亲跟人跑了的消息时,他虽不相信,但也无法排除这个可能性,就算 娘亲真的做出这种事,他也不会怪罪娘亲。
在领教过杜青莲的心狠手辣后,他可以体谅娘亲的苦衷,只是现在想来,他倒宁愿 娘亲真是离开了纪府,而不是死于非命。
叹了口气,纪翔飞强打起精神,再度策马奔驰。
薄暮时分,纪翔飞来到一幢房舍前。
“嗯,应该是这里没错了。”
他沉吟著翻身下马,此时,屋子的门也打开来,想是马蹄声惊扰了屋里的人。
纪翔飞看著站在门口的人,打了声招呼,“请问,王祥王老爹在吗?”
那人闻言,眯著双眼似乎想看清楚站在暮色中的纪翔飞,“我就是,请问这位公子 有何贵干?”
纪翔飞一听他没找错地方,心下一松,随即迈步向前,站在王祥面前。
他正想要开口说出来意,却看见王祥脸上出现惊讶的神色。
王翔拉开门,一双眼睛紧盯著纪翔飞,“你……你叫什么名字?”
纪翔飞不解,何以这位素昧平生的老汉会有如此的神情,但是他还是据实以告。
“我姓纪名翔飞。”
此话一出,王祥更显激动,转头朝屋里大喊:“老伴啊,你快来,快来啊!”他边 喊,边将纪翔飞拉进屋里,令后者更是如丈二金刚摸不著头。
过了一会儿,王婆掀开帘子走出来。
“阿祥,什么事啊?大呼小叫的。”当她发现屋子里还有个陌生人时,不禁愣了半 饷。
“老伴,你仔细看清楚,这个年轻人是谁?”王祥拉著妻子来到纪翔飞面前,语气 急切地说,眼中闪著少有的兴奋。
这句话让纪翔飞和王婆不约而同的往对方瞧去,一瞧之下,两人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你?!”
“你?!”
“洁妹,他是翔飞,你的儿子啊!”王翔说出答案。
两人闻言,浑身一震,脸上是无法置信的神情。
纪翔飞整个思绪混乱至极,他才刚接获亲娘的死讯,可是眼前这个熟悉的容颜,却 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翔飞!我的儿子!”官心洁惊呼一声,紧紧地拥抱著他,泣不成声。
纪翔飞呆立在原地,这个熟悉的怀抱唤回他的记忆,他知道他不是在作梦,这是真 实的……“娘:娘……”他狂喊一声,反手抱著娘亲,多年来的思念之情,全化为止不 住的泪水尽情的倾诉。
王祥看著相拥而泣的母子俩,感动的不住拭著泪,口中喃喃地说:“老天有眼、老 天有眼……”
当哭声稍歇后,欣喜的气氛盈满三人心中,在纪翔飞的简单述说下,王祥和官心洁 得知他离家后发生的事和会来此地的原因。
“阿翔,难怪云儿会做不成咱们的女儿,原来老天爷要她做咱们的媳妇啊!”官心 洁眉开眼笑地说道。
纪翔飞也笑了,在几个时辰前,他仿佛才到地狱走了一遭,满心的悲伤,现在却来 到了天堂,心里的悲伤全化为喜悦。
“翔飞,娘曾回你姨娘当年修行的地方去找你们,却扑了个空,娘作梦也没想到你 们就在普院庵,真是造化弄人,这些年来,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看著英气挺拔的儿 子,官心洁又欣慰又愧疚。
纪翔飞摇摇头,笑说:“娘,那些都过去了,就不必再提起,只是姨娘若知道我们 母子重逢,她一定会很高兴。”
“是啊,过两天我就上普陀庵去看她,给她一个惊喜,也当面谢谢她。”官心洁高 兴的说。
“娘,奶娘说你已经葬身火窟,你又怎么会住在这儿?”他将温大娘告知的一切说 出来。
官心洁长叹一声,“那时我的确是被杜青莲关在柴房里,不止如此,她还将我铐了 起来,幸好冰儿找来王祥……王祥是家中的帐房,那时你还小,可能没有印象,但冰儿 你还记得吧?”
纪翔飞点点头,冰儿是娘亲的贴身婢女,所以他对她还有些模糊记忆。
“他们两人想要将我救出去,就在他们试图打开铐住我的锁时,柴房外传来一阵细 微的骚动声,接著就起火了。”说到这里,她眼前浮现火舌四窜的恐怖景象,她不禁打 了个寒颤。
“过没多久,柴房就陷入一片火海,我要他们赶快走,但他们就是不肯,好不容易 锁打开了,我们正要冲出去时,意外却发生了……”官心洁的眼眶红了起来,久久说不 出一句话。
王祥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接下她的话说:“冰儿为了救你娘,被燃著熊熊火焰的 梁柱压个正著,你娘拚命想要救她,后来还是我强拖著你娘出来,才逃过一劫,接著我 们连夜离开纪府,躲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过著隐姓埋名的生活。”
“这么说来,柴房中的尸体就是冰儿了?”
王祥点点头,“没错,就是冰儿。由于她舍身救主,又让杜青莲误认那具尸体就是 你娘,所以这些年来,我们才能平静的过日子。”
思及忠心的婢女死得如此凄惨,官心洁不禁哀戚的哭出声。
这么多年了,每当她想起了冰儿,总是忍不住伤心。
“这一切都是杜青莲干的啰?”
“应该没错,因为冰儿从柴房的窗户看到放火之人就是杜青莲身边的婢女容儿。”
“好一对狼狈为奸的主仆!”纪翔飞气愤地骂道,接著想起一件事。“娘,爹为什 么要将房契、地契全交给我,难道文斐真的不是纪家人?”
官心洁稍稍平抚悲伤,但在听见儿子的询问后,眼中雾气又起,脸色也更加苍白。
“翔飞,你知道你爹是怎么死的吗?”
“爹不是生病而死的吗?”纪翔飞不懂娘亲何以有此一问,难道……他为脑中一闪 而过的想法而惊骇万分。
“你父亲是被毒害身亡的!”她想起当年正束手无策时,一根银暨却意外揭穿这个 事实,也让她明白杜青莲是个多么恶毒的女人。
纪翔飞倒抽一口气,想不到自己的臆测竟然成真,难怪容儿要他小心饮食。
“又是杜青莲?”
“没错,就是那心肠狠毒的女人!”官心洁咬牙切齿道。
“当年你爹只是偶感风寒,但那女人把毒药下在你爹的食物里,你爹的痛才会一日 沉重过一日,当我们发觉不对劲时,你爹中毒已深,无药可医了,而娘也被她监视著, 一点办法也没有。”说到这里,官心洁长叹一口气,“你爹很后悔,后悔他不该贪恋杜 青莲的美貌,将她迎娶进门,以致种下祸根。至于文斐,杜青莲说他是早产,但文斐看 起来就像是足月出生,因此你爹心生怀疑,最后我们决定将你送走,好保存纪家唯一的 血脉。”
“你爹原本要你娘跟你一起走,但你娘舍不下你重病的爹,又回到纪府,才会差点 死得不明不白。”王祥补充道。
纪翔飞实在不明白就为了名利,竟能让杜青莲做出这种毫无人性的事,真是令人痛 恨到极点。
“翔飞……还有一件事,娘要告诉你。”官心洁嗫嚅地开口。
“什么事?”
在纪翔飞疑惑的眼神里,官心洁鼓起勇气说出她多年来一直耿耿于怀的事。
“翔飞……娘已经改嫁了,你会不会怪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