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寒看见他上唇边缘,沾上了一圈淡绿色的茶粥,连忙掏出手绢来要让他擦拭,卫铁翼却低下头,双眼带笑地盯着她,蓟寒脸一红,只得乖乖地帮他擦拭嘴唇上的残留物,卫铁翼顺理成章地搂住她纤细的腰,幸好他还顾忌着旁人在场,没再得寸进尺。
“你——都忙完了吗?”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她只有没话找话说。
他握住她缩回的手,“还没,我来带你回去用膳了!”
“啊!这么快!”蓟寒愣了一下,雾茫茫的夭色根本看不出时辰,没想到才煮好了一碗茶,便到了响午时刻了?她回头看见站在角落的蓟云,心软地向她招了拍手,“云儿也一起来吧!”
蓟云微微一笑,并没有跟着上前,只是轻轻地说道:“用过午膳之后,云儿也该回去了!”
蓟寒怔了怔,“为什么?”
“云儿已经在此叨扰太久了,也该回去了,况且再过几日是母亲的寿辰,云儿也该回去准备准备。”
“喔——”蓟寒不觉有些失落,虽然卫铁翼曾暗示云儿可能有问题,但这些日子云儿老粘着她,多少也有了感情,如今她突然说要走,蓟寒只觉舍不得,“那我也该准备份礼物才是!”
“是啊!云儿!”卫铁翼顺口接下她的话,“到时我们会一起上蓟府为二姨娘祝寿的!”
蓟云愣了一下,脱口道:“但是——娘在蓟府的地
位——”
卫铁翼轻轻地说道:“都是一家人!”看见蓟寒感激地对他微微一笑,他再度强调:“都是一家人啊!这是应该的!”
“姐夫——”蓟云有些动容,“姐姐!谢谢你们1”
蓟寒微笑着道:“别这么说!二姨娘也算是我的长辈啊!”
“姐姐——”蓟云向来甜美的天真添了几丝愁绪,她轻轻地说道“谢谢你仍当我是妹妹——”她顿了顿,迟疑、挣扎了一会儿,才心事重重地离去。
蓟寒微感奇怪,“云儿是怎么了?”
“也许是——”卫铁翼沉默了一会儿,迟疑地说道:“她——有心事吧!”
“哦?”蓟寒怀疑地挑起秀眉,“那你还认为云儿有问题吗?”
一听见那来意不善的问话,卫铁翼立即提高了警觉,“就我认为应该是没有问题,但——”他顿了顿小心地说道;“云儿——没有你所想象的天真——”
“什么意思?”
“她没告诉你她会武吧!”
“啊?”蓟寒吃惊地睁大了眼,“可她看起来是那么地柔弱——”比她这个体育不及格的人还要弱不禁风的云儿竟然——
卫铁翼十分肯定地说道:“云儿生来温婉柔弱,容易惹人心怜,但我看她双目有神、行路稳健,分明是练家子的模样,据说云儿的亲娘武功并不弱,也许她便是因此习得一身武艺。”
“所以那天你才会——”
她想到与云儿游湖那天,卫铁翼所显现的惶急,他必然是在极度焦虑的情况下,才会显露出那一手深不可测的轻功吧!
卫铁翼点点头,“我不知她功力深不深,但她若是有伤你之心,你只怕难逃毒手!”
蓟寒神色黯然地说道:“云儿——她来访的目的——并不是因为关心我——是吗?”
“我只能肯定,她对你是没有恶意的!”他微微地蹙起眉头,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他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了什么,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那她会有什么心事呢?”蓟寒烦恼地说道:“她怎么不跟我说说,也许我能帮她——是不是她还不信任我?
还是——我这个姐姐——做得还不够好?”
卫铁翼摇了摇头,“别想太多了,心事若是能够那么简单地说出口,那也不算是什么心事了!”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也许现在还不到她能说的时候,过一阵子她能说了,自然会来找你!”
是吗?希望不是她这个姐姐做得太失败了,才让云儿有苦却无处可诉的委屈!
午后,依依不舍地送走了蓟云,临上马车前,蓟云欲言又止地望着她,水灵灵的大眼中交织着挣扎与痛苦,她哀愁地模样深深地烙印在蓟寒的脑海里,在往后的几日中,蓟寒不禁一再地回想起蓟云临走前的挣扎。
“云儿究竟想和我说什么?”
她似乎有很多很多话想要告诉她,却又因为某种原因而不得不隐瞒,那是什么原因呢?蓟寒睁着眼睛望着渐渐泛起薄雾的湖光水色发愣,直到婢女的呼唤才令她回过神来。
“夫人!夫人1”婢女福了个身,恭谨地说道:“蓟府的二夫人想见夫人!”
蓟寒怔了怔,二姨娘?她怎么突然来了?会是云儿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连忙问道:“她人呢?在大厅上吗?可有命人伺候她?”
“她——”
“寒儿!我——”薄雾中出现一抹纤瘦的身子,二姨娘踌躇地伫立在艨胧的雾气中,“我——不请自来!打搅了!”
蓟寒连忙迎上前去,“快别这么说啊!二姨娘!您也算是我的长辈,让您亲自跑来见我是我的失礼!”
“寒儿——我——”二姨娘迟疑着,不安地看了四周的护卫一眼,“我有些事情想私下与你谈谈——可以吗?”
蓟寒微微一愣,直觉地问道:“啊?是——是有关云儿的事吗?”
二姨娘又踌躇了一会儿,才很慢很慢地点了点头,蓟寒飞快地看了一下四周,看二姨娘这模样应该是相当私密的事,有这群护卫在旁,二姨娘即使有话也说不出口。
她念头一转,随即说道:“二姨娘!我们去游湖,你说好吗?”
二姨娘感激地笑了笑,在一旁的婢女立即反对:“不行啊!夫人!城主特别交代过的——”
“不碍事的!我们不走远,不会离开你们的视线范围。”
蓟寒挥退了婢女,牵着二姨娘的手上了小木舟,二姨娘顺手摇起了桨,蓟寒见她熟练的模样不禁呆了一下,随即说道:“二姨娘,还是——让我来吧!再怎么说你也是长辈呀!怎好让你动手呢?”
二姨娘犹豫了一下才将船桨交给蓟寒,幸好云儿曾经教过划船的窍门,否则这下岂不是失礼了?
二姨娘默默地看着她生涩地摇着桨,忽地问道:“这是——云儿教你的吗?”
蓟寒点点头,“嗯!是她前阵子住这儿时教的!”
“没想到你们俩处得这么好,云儿——总爱做些不切实际的梦,她甚至还说过要驾着小船游遍天下的傻话!”
“喔?云儿有这样的梦想?”蓟寒惊讶地笑了笑,“古人说行万里路胜读万卷书,云儿能有这样的想法并不差呀!怎会是傻话呢?再说以蓟府的财富,要完成云儿的梦想并不困难啊!”
二姨娘毫无笑容地看着她,“云儿是个未出嫁的女子,她若真到外面去游荡,别人会怎么看她?况且她只是庶出的女儿,你以为她在蓟府中能有什么地位?老爷会同意吗?”
“呃——”
蓟寒吓一跳,二姨娘虽然还算严谨,却从未见过她这样严厉的模样,她可是说了什么不敬的话,触怒了她?
二姨娘叹了口气,严厉的神情也缓和了许多,“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对你说话的,我只是担心云儿的将来——像她这样的身份,多是被当成交换利益的联姻工具,哪有做梦的资格!梦想太多,失望也更大,等到了梦想破灭、不得不心死的时候,她所受的伤岂不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