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像个老爹一样唠叨,但雁子容却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暖。在他年幼的时候,他也曾有如此温馨的记忆,父亲的宠、母亲的爱,都模糊的藏在他记忆里。在秋月阁,他曾是人人捧在手中至美的明珠,然而他却是这般空虚,空虚得连幼时的记忆都抹煞了,只剩一个仇恨的意念支撑他苟活下来。
此刻他才惊觉——他怎么能忘记爹娘带给他安逸快乐的记忆!他最大的血仇未报.他居然就萌生倦意,厌倦了噬血生涯。
他低垂着头,从未像此时如此想念他的爹娘,
还有单若水。此时,他真的需要他的笑容、他的拥抱。
你啊.真是不听话!莫言几乎把纸张塞到他脸上。
雁子容愣愣的望着他。
“前辈……”
莫言呼噜噜的解决掉一碗饭,他擦了擦嘴,拿了一壶刚热好的酒出来,倒了两杯。
尝尝我亲手酿的药酒,补得很。他自己跟了一大口。
雁子容也喝了。没有一般酒的浓烈刺鼻,反而有一股沁心的甘甜。他又喝了一口,连指尖都瞬间暖和起来。
你是个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人,却从未有被爱的感觉。莫言写道,令他当场一震。
因为那些人对你都不重要,他们爱你是心甘情愿,所以你没有必要给予回馈。
雁子容默然,但他心中有一分激昂。他明自莫言要他面对自己的盲点。
爱是一门艰难的功课,世上英雄难过美人关,红颜总是为情伤,自古以来,无人逃得过情字纠缠。
“他呢?”这是他最想知道的事。
你很幸运遇到他,虽然我老是骂这小子贫嘴,一张嘴天花乱坠,总让人搞不清他是真心的还是游戏人间。
雁子容一愣。那细微的颤动逃不过他敏锐的观察,莫言闭上眼,缓缓运气,随即睁眼看着他。
他没有开口,但意外的,雁子容可以听见他的声音了。
你不信任他,这是你最大的毛病;你完全不信任何人,所以你孤僻冷傲。
雁子容无言以对。
我说你很幸运,我从未见他为一个人苦恼。
雁子容垂下头,低声回道:
“是我不值得他如此……”
你非但不信任人,连自己都不信任,你真把自己当死人。
“前辈……”他想为自己辩解,却说不出半个字。
我知道,你们相爱呢!莫言笑了。
雁子容一阵脸热。
这并不可耻,每个人都可能有断袖之癖,但因不合常理,就无人敢表明。然而常理是什么?就是多数人会做的事。少数人背道而驰,就被判为异端,是羞耻。莫言依然带笑。
雁子容十分感动。
还是我鼓励他追你的呢!莫言好像很得意似的。
雁子容望着他,柔柔的笑了,发自于真心感到的微笑。
男人跟女人还不都是人?只要是人,都需耍爱。
“那你呢?”
莫言瞪大了眼,伸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敢开我老人家的玩笑,不想治病了吗?
他深深的笑了,带着一股孩子气的纯真,仿佛回到最原始朴实的纯真。
吃饭,给我吃完才准你离开座位。莫言悻悻然的瞪大眼。
雁子容听话的吃了。他很快乐,真的很快乐。
你应该多笑的,笑起来多美,连我都受不了。
雁子容微怔,抬起头着着他。莫言笑得贼。
最后一句是开玩笑的。
雁子容谈淡一笑。
“谢谢你,前辈。”
去,想谢我就让我治好你的伤。我要到后山去了,记得吃完才能离座。
“是。”他有一笑。
莫言这才满意,他又喝了一杯酒才离去。
雁子容细细回想他说的每一句话。单若水定有不少像莫言这般的高人在教导、指点他,所以他才会如此豁达,如此随兴潇洒。
自古以来,无人能闯过情关。呵!可不是嘛。
他从不以为自己有情,更不可能谈爱,然而他不但爱了,还爱上一个男人。幸福,他终于感觉到了。
“你欺骗我。”单若水的声音忽然出现在门边。
他一吓,抬起头看他,不解他此话何意。
单若水在他对座坐了下来,双手托腮。他此时的表情有一抹赌气,让他看起来像个孩子。
“你说要第一个笑给我看的,居然先让那老头占了便宜。”
闻言,雁子容笑了起来。他爱极地语中那股可爱的酸味,让他有另一分令人迷醉的魅力。
“现在笑来不及了,你又欠我一次。”
“我会还你。”
“怎么还?”
雁子容一笑,倒了一杯酒,敬他:“罚我一杯。”他一口饮尽。
单若水扬起一抹帅性的浅笑,那飞扬的唇角更添野性。
“喝酒是受,怎是罚?不成。”他也为自己倒了一杯。
“那……罚我禁食。”他推开了面前的碗筷。
“要你进食才是处罚吧!”他又把碗筷推回他面前,摇摇头。“还是不行。”
雁子容瘪起了嘴。他这模样,任谁都会心猿意马。
“反正我会还你。”
单若水笑意更深,雁子容被他看得脸红。
“你这表情,简直引人犯罪。”
雁子容瞪大了眼。单若水一个闪电般的动作,就已来到他身后,他还来不及反应,下巴就被他托了去,他整个人半转一圈,四片唇已密合在一起。
他就是这样如火似焰,总在他防不及防之时将他掳去,然而这甜蜜浓情的一吻,混合了浓纯的酒香,催化成一股撩人心魄的荡漾柔情。
单若水作势一倒,整个人脚软落地。雁子容及时抱住了他,睁大了眼睛,看见他脸上浮现促狭的笑容,才知被他戏弄。
“这酒后劲真强。”
“你根本没喝。”雁子容瞪眼。
“一见你就醉。”他笑道。
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做表情。他总是被他逼得哭笑不得,然而他的心被他填得那样满,满得让他都忘了仇恨伤痛,让他且以为此刻便置身天堂。
单若水起身坐在他身旁,为他斟满酒杯。
“敬你。”
雁子容举杯。单若水笑得淘气。
“喝交杯酒吧!”
“别闹。”
“我可不是闹着玩。夫妻交拜喝交杯酒,意在天长地久,永结连理。虽然我们非是常人所谓的”夫妻”,但此情可鉴天地,单若水只愿此生与你共度。”他深情倾诉,令他动容。
雁子容的眼神,有着比醇酒更浓烈的眷恋。他仰头喝了一口酒,倏地,他吻住了他,将口中的美酒灌入他嘴里,那沁人的酒香全变成了芬芳的蜜汁,交融在彼此口中,渗入了彼此心口,浓稠得像化不开的情海,淹没了彼此。他双手环绕他的脖子,吻得天地都要颠覆,山河都要逆转。
若他是火,那他这座冰山,已成暴雨狂风,席卷他的灵魂。
“你这只雁比鹰还绝。”单若水宠溺的在他唇边笑道。
“对你,我必须绝。”他的口吻总有一股雾气,他的爱和他的人一样傲。
“怎么?”单若水享受他的傲。
“你的命是我的。”
“你随时可以取走。”他笑道。
“我会取走,在你我都厌世之后,不能同生,必要同死。”他坚决的说。
“又是承诺,这次不能骗我。”
“承诺比命重要吗?”
“你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我会为你好好活着。”他眼中闪烁灿烂光芒。
“很好。”单若水深深吻他,他柔声在他唇边呢喃:“我死,你绝不独活。你说的这句话,是我这生最大的鼓励。”
雁子容抬起头深深望他。
“那是我的真心话。”
“我知道,所以我更必须好好活着,因为我明白,我的生命不是自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