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对天下人说谎,唯独对自己必须坦白,你懂吗?”单若水逼视着他。
他慌乱的摇头,还无法接受自己居然真的爱上他的事实。
“不懂!你自以为了解我,我根本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那么你为什么哭?为什么发抖?为什么不信任我?”
雁子容连双唇都不住发颤,他从没看他如此激动过。
“你知不知道……”
单若水的手移至他泪湿的脸颊,捧起他的脸。他那双如钻的星眸,他红润颤动的唇片,早已将他的心蹂躏得破碎不堪,难以愈合了。
“你在逼我吻你……”
就在他的唇几乎贴上他之时,雁子容猛地一退,瞪大了惊惶的双眸看着他。他的心脏在那一瞬间缺氧,于是他下意识的躲避,看见单若水明显的惆怅,他的思绪一片混乱,痛得他不能呼吸。
他依然靠得那么近,他温热的气息折磨着他的呼吸,翻覆地的心跳,让他不知所措。
“我还是吓坏了你。”单若水忧然叹道。
“你在戏弄我……”他发现连自己的声音都破碎得不堪收拾。
“我若在戏弄你,就不会这么痛苦。”
“你疯了……”
“我是疯了。我要赎你的身。”
雁子容瞪大了眼。
“不可能。”
“不可能?”他牵起一抹沧凉的笑。“因为你不想离开秋月阁?”
雁子容的眼一愁,不知道自己在不自觉下态度已软化。
“娘对我有恩……”
“我对你也有恩。”他直视着他,还强调:“两次。”
“我会还你。”
“怎么还?”他不是真要向他讨人情,他只是要他对自己坦白,坦白彼此之间存在着无法漠视的情感。
就在这时,空气有了转变。单若水目光一闪,倏地扑向前将雁子容压倒在地,同时他们头顶飞过一枚短匕首,直直没入了河面。
自前侧草丛里跃出两条人影,单若水一见便知是方才跟随在唐鹰两侧的侍从。
刀光剑影旋来,单若水拉起雁子容,以青竹一挡,随即一声闷哼,脚边已倒下一人。
雁子容来不及惊愕,又见单若水的青竹在他手中宛如利剑,一眨眼的工夫就穿过了第二人的身体,对方连哀嚎都来不及发出便已断气。
转眼间,大地恢复宁静,空气中多了一股浓稠的血腥味。
“我实在……很讨厌杀人。”单若水望着地上两具尸体,他的青竹还插在其中一人身上,他已不想取回。
“但他们知道你的身分,就不能活着。”他轻声道,手还紧紧握着雁子容的手。他的手在发抖,但他知道,绝不是因为这血腥的画面。
唐鹰……他恨他入骨!雁子容抽回自己的手,掉头就走。
“你不会这个样子去找唐鹰吧?”单若水尾随着他。
“我只想离开这里,不想闻这种味道。”雁子容寒声道。
单若水一步向前,挡住他的去路。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雁子容生气的瞪着他,单若水淡淡一笑,在他来不及做任何反应时,倏地将他环腰一揽,飞越河面。
等雁子容惊魂甫定时,他们已在对岸的一处水车旁。他飞快的跳离他的身边,垂首步至一旁。
他已见识到他的实力,他甚至不用真功夫就可以轻易夺人性命,别说要杀他了,他连与他过招的把握都没有。
“你想知道什么?”雁子容背对着他,低声启口。
抢在单苦水回答之前,他又继道:“我只答应为你做两件事,抵消欠你的两个人情。”
真绝啊!单若水摇摇头,轻叹了声:“我只想知道你的一切。”
雁子容沉默了。地发现自己竟是如此害怕揭露内心深处最沉痛的伤,害怕面对他锐利的双眸,害怕去坦诚对他的情感竟是如此深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慌乱与沮丧。
为何点燃他心深处最无知、最原始的意识的……是他?是个男人!
“雁秋雪……”他缓缓说出了一个名字,心也痛了一下。
“江南第一才子。”单若水接口。
雁子容微愣。
“我小时侯拜读过他的大作。”
“他是我爹。”雁子容继道:“纱铃……”又是一个名字。
“当年名噪天下的四大美女之一。”
难怪他与生俱来绝世的美貌与才气。单若水静静的聆听他的叙述。
“我生长在一个书香世家,双亲的一生从无仇家,他们善良仁厚,是公认的大好人……”雁子容想要努力的装作不在意,但他做得十分失败。这一段不曾透露的伤痛回忆,没想到居然是如此难以启齿。
“十年前,一个深夜……”他咬紧了唇,说不出话来。他太残忍了,居然逼他回忆他最不愿碰触的过往,这么长久以来,独自活在仇恨中已经够了,要他说出口,他真的做不到。
单若水看出了他的挣扎,他缓缓走到他身后,轻声启口: “我替你说吧。有人杀害你的双亲,迫使你家破人亡,你的内伤应该是当时留下来的。歹徒以为你必死无疑,因此没有确定你的生息。”他望着他 微微颤动的背影。“我猜的对不对?”
雁子容转过身来,他的目光寒彻如冰。
“你根本都已经知道了!”
“我知道就不会问,刚才说的不过是我的猜测罢了。”
他时常在他身上猜谜语,而且每猜必中,这是雁子容对他又爱又恨的原因之一。
“我猜不透的是,你为什么进入秋月阁。十年前,秋月阁才刚开张吧?”
“秋月阁刚开张,慕妈率领一批姑娘游街造势,是她发现了我,救了我。”
“所以你甘愿为了她扮女妆,替她赚钱?”
“秋月阁的事你不必过问。”他冷冷低吼:“你要知道的只是我的事!”
单若水浅浅一笑,笑容里有他特有的深沉。
“你已经报仇了?”
这句话正中痛处,雁子容闷闷的又别过头去。这一生无法手刃敌人是他最大的遗憾,所以他才靠杀人泄恨,所以他把自己训练成一个冷血魔鬼,这样一来,等哪天他找出杀亲仇人,他就不会心软了。
“你应该记得歹徒的模样?”
“我记得有好几个,但他们都蒙着面。我听见一个女人说要放火烧了这里,另一个男人说他要带走我娘。那两个人应该是带头的,其他入领命去准备烧掉我家。我最后听见那女人说;连死人你也不放过。男人回她:你不也是。但他们并没有带走我的父母,因为我送趴在他们身上的。火烧起来之后,我爬了出去,一边呕血一边爬,我一直反复记住他们的话,总有一天,我会抓到他们的。
他实在不想泼他冷水.但只有这样的线索,实在太渺茫了一点。
雁子容望着潺潺水流,意外的发现在告诉了他这件事之后,他心中居然舒坦了许多。
单若水心中已有了底,他漾起一抹微笑。
“这就是你的一切?”
“你知道的已经够多。”
“如果你只以这一段来代表你的一切,那未免太悲愁了些。”
雁子容瞪了他一眼。
“你不要得寸进尺。”
“是你答应我的。”单若水一脸无辜。“我说我想知道你的一切,你也没异议嘛!一切的范围很广的,不过我们有的是时间,你可以漫漫告诉我。”
“如果我不想说呢?”他一转身,沿着河畔走去。
单若水一路跟随,笑道:
“那么我会一直跟着你,直到你把两个人情都还给我为止。”
“如果我不还呢!”雁子容忍不住提高了音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