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铭。”她抖颤的手抚上他颧骨,她知道她自己的目光必然和他相同,需要、饥渴、害怕和……爱。但她很难开口,她从来不曾说出那个字,只能用身体语言告诉他,急切地抚摸他。
喘息渐渐平息,但是她心中的波涛更加汹涌。子铭闭着双眼,享受着有她陪伴的这一刻,她抱着他望向窗外的大雨,雨点打在玻璃窗上像是特大号的泪珠,她瑟缩一下把子铭抱得更紧。
她能永远抱紧他,永远依靠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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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淇曼,你有没有兄弟姊妹?”准备晚餐的时候,子铭突然问起。
其实他早已知道答案是什么,而且他漠视这些问题已经够久了。如今,他希望她能对他敞开心扉。
淇曼却假装没听见。“子铭,你这里有没有奶油?”
“有。”他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奶油递给她。“你听到我的话没?你有没有兄弟姊妹?你的老家在哪?”
淇曼突然觉得冷,胃也开始隐隐作痛。“我没有兄弟姊妹,我是个……”私生子?不,她无法在子铭面前说出这句话。“我八岁的时候才被一个罗太太领养,住在宜兰的一个小镇里。”
他圈住她的纤腰,推她来到椅子前面。“坐下来,告诉我你所有的事。”他鼓励道。
她双手抱着自己的手臂,感受着一阵阵的寒意。她不愿意提起,因为她不知道子铭听完会有什么反应,然而她总有一天要说的。
淇曼决定不说太多,只敢大概地说明身世,因为周邦彦他母亲在她胸口上插的那把刀还在,虽然她相信子铭不会在意她的出身,可是她不想冒太大的风险。
她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八岁的时候一个寡妇把她自孤儿院领养出来,学校里的老师因为她的遭遇而对她特别好,她的作文参加比赛时得优等奖,体育课却一直都抱鸭蛋,领养她的老太太现在已经五十岁了,罗这个姓氏就是跟着她姓的。
淇曼说的好像她的生命中从不欠缺什么似的,只愿意提起她想回忆的事。
子铭很有耐心地坐在她对面,听着她絮絮叨叨地说半天。
“对不起,”她有点紧张地笑了笑。“我的人生既不精彩又不有趣,你一定听得很不耐烦。”
“不,我很高兴听。”他拍拍她的手背。“只要是关于你的事,我都很高兴听;刚才和我大嫂通电话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对你了解得很少;而你,又是个不爱问问题的女人,你知道吗?这会使我们两人在别人眼中看来很畸型。”
淇曼笑了,她顽皮地眨眨眼睛。“莫非你有什么不良记录吧?”
“当然没有,可是如果你不问的话,又怎么知道?”他理直气壮地说。
“有道理。”她舔舔唇。“不过,我并不急在这一时发掘出你全部的秘密。”
看见她的小动作,他的眼光立刻改变,他听见自己喉结蠕动的声音,连忙摇摇头,好像想摇掉他心中的欲望。
“来吧!淇曼,”他拉她站起来。“晚餐准备好了,找个地方开派对如何?”
淇曼还来不及反应,子铭便拉着她走出厨房,他用一个藤编的野餐篮装他们的晚餐,还带了一瓶冰过的香槟。
子铭带她走上一个窄梯进入他的阁楼。淇曼惊讶地望着这里,她不知道有这个地方,这里算是三楼,也算是屋顶,但是是用不锈钢框做成的玻璃屋顶,阁楼的空间有整间房子那么大,仰头就可以看到天空,看到骤雨打在玻璃上。
如果天气好的话,一定可以看到满天繁星。
子铭已经在地上铺了一张羽毛垫,他把野餐篮摆在中间,把香槟酒打开并倒满两只高脚杯,最后在旁边的一张白色圆桌子上点上两根腊烛。
“祝我生日快乐吧!”他喃喃地亲吻她脖子说。
“生日快乐。”她不敢大声讲话。这景致太美了,她深深地迷失;迷失在这个特殊的男人给予她的爱情中。跟他在一起永远不会单调枯燥,跟他在一起有数不清的欢笑惊喜。
他们盘腿坐到羽毛垫子上,享受着他们这一切浪漫的气氛。头顶上的风雨似乎越来越大,但他们谁也不在意,因为他们眼中只有彼此,只有温柔甜蜜的爱情。
淇曼感觉越来越热,醇酒温暖她,子铭的眼神温暖她,她热得没有办法集中精神和他聊天。他们的眼睛相遇,默默地传递讯息。他拿走她手里的酒杯放到垫子外面,然后去饮她口中的醇酒。
当他终于抬起头时,询问她的眼光是炙热、急切的。淇曼用微笑回答他,把腊烛吹熄。
子铭拉她站起来,顺手抱起她下楼进入他房间。
天空突然出现好亮的闪电,接着一声雷声大作,整间房子都几乎随之震动。淇曼吓得抱紧子铭,头钻进他臂弯。
当一切又平静下来时,她再睁开眼睛,发现屋里一片黑暗。
“命运,”她不安地喃喃自语。“我一辈子注定前途无‘亮’。”
她怕黑,这是她的秘密之一,她从小就怕黑暗会把她吞噬。因为她妈妈抛下她远走高飞的那一天晚上,她住的那个地区停电,她独自一人过了个可怕的夜晚。
子铭走到床头柜前摸出一个盒子,划亮一根火柴。“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不,子铭,等等,”淇曼跟着他来到门口。“我不要一个人留在这里。”
“不行,你待在这里,我要出去看看,刚才的闪电可能打中电线杆,我必须去确定附近是不是有什么灾难。”他说完话便匆匆下楼去了。
她什么都看不见,只好回到子铭的床上坐着。她耐心地等,等到她不耐烦得几乎想冲下楼去,子铭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他拿着一个大型的备用灯,走到衣椅前拿出一件风衣穿。
“你要去哪里?”淇曼楚楚可怜地用双臂紧紧地抱住自己。
“刚才的闪电击中了一根电线杆,”他说。“有一条电线躺在路上冒火花,电话坏了,我必须开车到远一点的地方找公共电话。”
淇曼僵直地看着他取出车钥,她的胃在抽痛。“别去……等到风暴过去了再说好吗?”
“不行,电线燃烧起来是很危险的事,我有一个朋友在电力公司,我必须打电话通知他,请他派人来抢修。”
他把灯放进她手里,她冰冷的手指自己握住灯把。“那你就带我一起去。”她颤抖着声音说道。
“别傻了,风雨这么大,你不用跟着去受罪,今天是我的生日,你要听我的。”他轻啄一下她的额头,他的唇凉凉的。“我们的派对还没结束,我不会去很久,顶多一个钟头。我保证,我会尽快回来!”
他又匆匆下楼去了,几分钟后她听到车子发动的声音,她走到窗边看,直到什么也看不见。
又一次再见!又一次倚在窗前看车子开走,她惊慌地忆起。
“我会尽快回来,我会尽快回来……”这句话不断地在她脑中旋转。
妈妈没有回来,子铭也不会回来了,她应该去追他的,现在去追会不会太迟呢?如果她追不到他,那她就将永远失去他。老天,她不能接受这种事情,今天是她一生中最快乐一天,她得到了真爱,得到了子铭浓浓的爱,她不能失去他,子铭必须回来,一定要回来,他和妈妈一样,他会回来的……她不断地告诉自己。
她等了又等,等了又等,告诉自己千百次子铭会回来,她蜷曲在床上,但是羊毛棉被却始终暖不起来,因为她自己一身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