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了清喉咙。“我想我很难拒绝。”
“亲爱的罗小姐,向我说声谢谢如何?”他微笑道。
“谢谢。”她心不甘情不愿地用机器人的木然语气重复他的指示。
“我想你一定很累了,”听出她的不情愿,他用怜爱的眼光看着她。“也难怪,这一场‘出入意料’的水灾,加上你昨天晚上又那么晚睡……”
如果目光能够杀人,她就会瞄准他的心脏,一刀把他刺死!刺完再把他抹盐晒干!他一定要在小湄的面前说这些吗?
他假咳两声仿佛想忍住笑。
笑你个头,淇曼在心底早已破口大骂。突然,她灵机一动,立刻用手里的漱口杯舀起一杯水,动作利落地往他头上一倒,提早替他过泼水节。
“哇啊——”
淇曼看着眼前这间雅致的小套房,作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再回到昨晚子铭替她整理好的客房,更没想到今天又要再躺到这张她和子铭曾躺过的双人床。
两眼一花,淇曼仿佛看到了昨夜两个交叠相缠的一对男女,他用尽所有的温柔与她缜倦缠绵,和她耳鬓斯磨,在她耳边细语:爱你、爱你、爱你……
老天,不!昨晚的一切已是过去式了,那是历史,是小说,是一段落幕的戏,是一出永远不再上映的三流滥情电影。
淇曼逼自己把脑袋里的东西掏空,视而不见;她匆匆地把临时带过来的行李放好,换上睡衣,不想去回忆任何片段,只想让自己的脑海里一片空白,然后倒头就睡。然而,她躺在床上后,却是一刻也不能成眠。
她左翻右翻,只差没有前翻后翻,辗转翻了几次她都睡不着,而且把自己搞得出了一身汗,被子踢掉之后又觉得冷,下床把窗户关上后又感到闷,简直快被逼疯了。
怪了,怎么都没听到小湄的动静?她已经睡了吗?她没有认床的习惯吗?她不觉得睡在陌生的床上会不安吗?还是她真是那种随地都能一觉到天亮的人?
她突然又想起子铭刚才特别向她指出他房间的位置,他这个举动到底是何用意?还说如果她们有任何需要的话尽管叫醒他没关系。天杀的,她能不能去按铃申诉他的房间害她失眠?
她侧头瞄一眼床边的小闹钟,她和小湄到子铭家已经整整一个半钟头,时间长得足够淇曼洗了一个热水澡浸泡她紧张的肌肉再躺回偌大的双人床上,也长得让那些回忆又悄悄驻进她脑海,害她回忆了大多不该回忆的事。
她转开床边的收音机,找到I.C.R.T.的频道,一首令听者会忍不住热泪盈眶的美妙歌声立刻将她包围。
该死!她没有地方可逃,到处都是令她想起子铭的事物,连听个音乐都令她疯狂地想念子铭。
就在这时,她的房门突然开了。
“我爸说两个女人可以抵过一百只鸭子。”子铭站在门口看她。“现在我相信了。”走廊的灯照着他的脸,淇曼看出他没有笑容。
淇曼目瞪口呆地看他,然后急急把被单直拉上她下巴。
“你要不要喝点热牛奶?”他大剌剌地走进房间,一脚朝后把门NB468上。“我们几个兄弟都讨厌喝牛奶,但是如果你喝完牛奶可以乖乖睡觉,我会立刻开车到最近的一家便利商店去帮你买回来。”
他慢慢地走近她,光线被他关上,房间里暗暗的,只有自窗帘缝泄进来的月光,但她看得见他赤裸的胸膛,闻得到他身上香皂的味道,他只穿了一件宽睡裤,她的喉咙发紧,好像有人紧紧地掐着她的喉咙似的。
“我很好。”她想保持正常的声调但是没有成功。“我很舒服,谢谢。”
“你确定不会再走来走去、开窗关窗的了吗?你发出来的噪音吵得我无法成眠耶。”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会再吵你了,我保证。”淇曼往棉被里躲。不对呀,她才应该要向他抱怨,是他害得她睡不着的呀!
“谢谢。”他走到床边,一屁股坐了下来,一条长腿曲在床上几乎碰着她。“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你是天生的捣蛋鬼,就好像台风眼,别人已经为了你乱到最高点了你却浑然不觉。”
淇曼听了他的话,更往棉被里钻;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说得好像一切都是她的错,是她引起第二次世界大战似的。
他好笑地看着她。“你要我帮你把毯子拉好吗?你这样子会窒息。”
“不,我很好。”她急忙往上滑一点露出下巴。
“要我帮你按摩吗?”他温柔地问。
“不!看在老天分上,子铭……”她很高兴他在黑暗中看不见她的鸡皮疙瘩。“你让我感到愧疚。”
“我只是想照顾你,你今天晚上患了失眠症吗?”他微笑道,仿佛乐于见到她因为自己而神经衰弱。
“我从来没患过失眠症。”她强逼自己冷静。
“那你干么还不睡在床上翻来覆去?已经是凌晨两点了,每一个不患失眠症的好女孩都睡着了,听听小湄,她在自己房里睡得像猪一样,一点声音也没有。”
“我……”她不高兴,发火了。
干什么一直怪她?睡不着又不是她的错?他怎么可以如此咄咄逼人?要知道狗被逼急了也会跳墙。
“这房间的窗子一开就冷得要死,关上又热得要命,床太软了,像流沙一样的害我几乎陷在里面,这床毯子盖着会太热不盖又会太冷,我还一直听到浴在滴水的声音。”她劈哩啪啦地对着他批评,仿佛骂骂他就能出气。
“喔,是吗?这就奇怪了,”子铭一点也不生气,反倒似笑非笑地注视她。“你昨天晚上挺能适应的嘛!”
她倒抽一口气,咬紧下唇把头撇开,浑身燥热地望向刚才她关上的窗户;没有空气,难怪她不能呼吸。
“好吧!”子铭柔声道。“我们要谈开来吗?”
她仍然拒绝看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说谎。”他一手抓起她手腕,拉起她靠近他。“你制造了一整晚的噪音等我来,我不来的话你会闹到天亮,可怜可怜我,我需要睡眠。”
她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她不想和他这么靠近,她伸手要推开他。但是她的手指不知道怎么搞的竟然一碰到他胸膛就被吸住。
下一秒钟,他攫住她的唇,长长一吻后,更次更深更热烈地吻她。她失魂地贴紧他,双手抓着他的肩,再滑到他背上。他却离开一点,她以为他要抛下她了,但他仍然吻着她,大手掀开隔在他们之间的毯子,然后整个人压到她身上。她欣喜地迎接他的重量,抱紧他炙热火烫的身体,难耐地在他身下蠕动。
他突然抬起头,抓着她的肩膀把她推远一点。她只能楞楞地望着他,望着他跳得飞快的颈动脉。她的眼睛张得大大的,看着他轻轻地拂开她颊上的头发。
“到此为止,”他逼自己平静下来。“停止你内心的挣扎吧。”
“不,”她沙哑地低喃。“不要……”
“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他站起来,退开一步。“游戏规则改变了。”
“为什么?”她不懂他的意思。
他在门口转过身。“除非你愿意,否则我不要。我不想看到你明天早上又后悔,我们适可而止就好,这样你就不用一大清早逃回家。”
淇曼因为他的一席话而哑口无言。
“你希望我们两败俱伤,还是一生厮守?”他苦笑,淇曼永远都不会忘记他的表情。“如果你做好了决定,你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我。”
子铭离开后,她脑袋里的神经回路全搅在一起,差一点就要“当机”了。
他把她的身体加热,却在最后一刻踩煞车,丢下她一个人独守空闺以惩罚她,害她从沸点骤然降到冰点;这是什么意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