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海琊领着季寒来到他为洛晴布置的灵堂。
缟素的白绸挂满了厅堂,一口大理石精制棺木居中,令人触目惊心。
“洛姑娘就躺在那儿,”海琊长声一叹,“这么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儿,真叫人舍不得,至于我那鲁莽的孙儿,自洛姑娘死后就把自己关在房中不肯出来,饭也不吃,看得我……”他垂着泪“看得我好生不舍。待季统帅将洛姑娘遗体迎回石戟岛后,我才能好好劝他重新开始,老夫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咱们海家绝后呀!”
海琊抹去泪水,对望着棺木僵硬着身子的季寒轻声道:“你该去看看她的,蛇毒来得很快,她死时并无太大痛楚,躺在那儿面容安详,倒像是睡着了一般!”
季寒缓缓走近棺木,想像着晴儿突然推开棺木坐起身来,用着熟悉笑容嘲弄他的愚昧,“你终于被我骗了!”
当他碰触到冰冷的棺木时,才明白想像毕竟只能是想像,晴儿到底没有爬起来笑他,她已经死了,孤零零地躺在这座石棺里。
棺盖很沉,却比不过季寒心头的沉,他微一运劲掀开棺盖,却被迎面而来的细白粉末扑了一脸。
空棺!棺中竟然空无一物!
“你!”季寒怒然转身望着海琊,却听到他的狂笑。
“素闻季统帅果干精明,今儿个居然还是着了我的道,没想到这丫头人虽死了还是颇有利用价值的!”
“你说什么,”季寒沉声,却发现全身动弹不得,连内力都运不上来,“晴儿到底在哪儿?”
“丫头已经被我困在山神洞里三天了,这会儿早该死了吧!不过咱们可没她的本事去探个究竟,谁叫她胆大妄为敢上我这儿查她爷爷的死因!我劝她妥协嫁给轲儿咱们就当没事,她竟说宁可葬身蛇腹也好过嫁给轲儿,这样不识抬举的丫头,死不足惜!”海琊哼了声,“我这招计策原是要用来对付洛昱,可没想到最后竟是你这条大鱼送上门来,杀你要比杀洛昱困难,能够不费一兵一卒便除了你,当真是天助我也!”
海琊拎起长剑逼近季寒,冰冷着声音,“化功散会抑制你的功力及全身力气三个时辰,换句话说,我有三个时辰的时间慢慢折腾你到死,不知季少侠想从哪儿开始?”
长剑一挥,海琊在季寒左臂划上一道深深的口子,虽知他的剑要来,却因药性抑制,季寒无法施出力气闪避,只能硬生生地承受着海琊锋利的长剑。
“噢!对不起,手太快,你不指明从哪儿下手,我便帮你做主了,接下来这一剑,让我想想看又该轮到谁遭殃呢?你那张太好看的脸,让人瞧着真是碍眼,就从脸开始吧!”
海琊长剑提起向着季寒脸上挥落,半路却被一道青锋硬生生截住,阻开了他的剑。
“你?!”海琊怒目望着眼前坏了他好事的女子,那是个绝美而冰冷的陌生女子,他从未见过她,不懂她何以出来搅局。
“姑娘何许人也,胆敢来我这居山岛上撒野!来人!”海琊叫了一声又一声,却不见半个人影。
海琊正自疑惑,女子淡淡出声——
“别叫了,叫死了也没人会应,我季洁的昏睡散今儿个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季洁?!”又是个姓季的难缠家伙,海琊心里有了数。
“是的,”季洁双手执着短剑攻向海琊,“阁下身旁这位要杀的男子正是小女子的兄长,得罪了!”
海琊定下心神舞动长剑迎向这个外表冷若冰山,却又杀气腾腾的女子。
激战数招,海琊看得出季洁剑法虽然灵巧,但毕竟年轻,内力修为非己之敌,凝聚了掌气向她击去,果然见季洁吃了他一掌,身子不支地卧倒在地,海琊趁胜走近季洁,原想一剑了结,万没料到她突然转过身子,手势轻扬雪白粉末袭向他的脸。
海琊败在轻敌,他万没想到这丫头竟然使诈,虽想强自镇定,运气逼出体内毒物,但神智已渐渐昏沉,意志力难以集中,连眼前的人都晃成了千百条人影。
“你使诈!”海琊低吼,兀自不驯。
“我承认使诈,”季洁转过身看了眼冷汗涔涔、伤口还淌着血的季寒,拾起地上双剑,冷哼了声,“不过也是同阁下学的,这不过是以彼之道还彼之身罢了!”
“咚”地一声,海琊不支倒地,季洁用力踹了踹他的身子确定他真的昏迷,再从海琊怀中搜出解药交给季寒服下,并取了麻绳一层层捆牢海琊。
“怎地你会来?”功力恢复后,季寒不解地问着妹妹。
“来亡羊补牢!”季洁耸肩,自怀中揣出一封信递给季寒,“这封信是洛姑娘前些日子离岛前托她大哥交给我的,信上要我通知你当心海琊,可当时我人不在石戟,采静也不敢随便拆我的信,一直到我回来看到信时已耽搁多日,去找你却见你正与那居山岛使者登上海琊的船,于是我便暗中登船跟着你来到这里。”
“晴儿托你警告我?”季寒瞧着信上熟悉而简短的笔迹,心头涌上复杂情绪,“也就是说她在来此之前已然清楚海琊居心叵测,方才海琊也说她到这儿是为了查她爷爷的死因,”他心中升起怒意,“可为何她就是不肯先来同我商量,却宁可身冒奇险?”
“因为你伤了她的心!”季洁倒是一标中的,“也可能她还是想先气气你,不过由她肯向我求援来转告你,可见,她还是原谅了你。”
“如果我能早点儿听到她的留言就好了!”季寒揪紧发,脸上有着痛苦,想到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儿身处险境,心头不舍。
“对不起!”季洁说得诚心。
“不能怪你,一切都是阴错阳差。”季寒吸口气恢复平静,然后开了口,“洁儿,帮我个忙,将这恶徒先绑回石戟,押入牢中等我回来。”
“你……”
“我要去山神洞找回晴儿,”他冰冷着眼神,“不管她是死是舌,我都要找到她!”
季洁无语地睇着兄长离去。
希望,希望洛姑娘平安无事,她在心头轻声默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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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寒手持火把跨过铁链,蛇的世界也罢,鬼的世界也罢,他要他的晴儿,谁也挡不住。
山洞里躺了几条冰冷冷的小蛇,它们吐着舌挑衅,季寒不去理会,他不打算侵扰它们的栖息处,只要它们能不扰他。
季寒在洞里腼了半晌,却没有见着晴儿的影子,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要他的晴儿,除非……季寒心底冒生寒意,除非她己在蛇王腹中,连尸体都没了!
到了洞底,前方出现三条岔路,这山洞盘桓延伸在居山山岩中,恍若一座天然迷宫,阴冷潮湿至极,也难怪要成为蛇族最爱之地,季寒想了想,压着左臂让血渗出,以右手指沾着血在壁上做为回途的记号,然后选了一条路继续前行,就算要耗上一辈子的时间在这到处是蛇的洞中搜寻,他也绝不会放弃!
岔路中又有岔路,季寒虽沿途做了记号,但已被这些曲曲折折的通道搞得迷乱,加上手上的伤不断耗着血,洞里深处空气已经愈来愈稀薄,是以他的神志愈来愈昏沉,一个不慎踩住一条蛇,那蛇吃疼,跃起在空中,发出嗤嗤的声音,附近蛇群立刻全往季寒身旁潜行而来。
季寒手上火把偏又在此时烧尽,黑暗中,他压根看不清楚这些蠕动着身躯的敌人,加上不愿惹恼蛇王,以免就算找着了晴儿也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所以他对这些蛇王的徒子徒孙们压根不敢痛下杀手,只能设法闪躲,但再避却也避不过满地的蛇,不多时,脚上多处扬着痛楚,已遭诸蛇咬噬,幸好其中并无毒蛇,否则他早已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