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颇有见识!”蒯蔷冷声赞道,手上攻击未歇,仍如狂风骤雨般袭向黎焰。
禁卫军早巳闻讯赶来守在一旁,但两人恶斗正炽,谁也不敢插手,深恐误伤九皇子。
“没想到当年威名赫赫的玉面罗刹竟潜在赤日皇城多年当个索命使者,这可真是赤日国的荣幸!”黎焰出言冷讽,“这么多年忍气吞声该不是为了贪恋我父王的温柔吧!”
“嘶”地一声,蒯蔷双剑划过,黎焰臂上见血,现场扬起细微抽气声。
黎焰听得出那是冷宁的声音,她毕竟不同于她母亲,他知道他的小宁儿是在乎他的,但……黎焰不禁心头微冷,今儿个为了赤日国,他不能放过她母亲,即使为了宁儿!
他跃身自门外禁卫军腰际抽出一柄长剑返身再战,这魔女武功深不可测,双剑使得滴水不漏浑然天成,剑招一招厉过一招,叫人觑不着空隙,江湖阅历又长他多年……
黎焰自知难以取胜,几经寻思,惟今之计只有先行打破她的冷静,激乱她的剑势,他才有可能得胜。
“其实前辈不可怪我父王贪恋您的美色,”黎焰笑得邪气,“谁叫上苍给了你们母女俩如此凝脂雪肤,如此婀娜身段,让男人甘心沉沦不悔!”
“你在胡说什么?”蒯蔷神情淡漠,双剑毫不停歇。
“你的宝贝女儿难道没告诉你,昨儿一晚她是同谁度过的吗?”黎焰笑得一脸得意,“前辈将女儿调救得不错,昨晚她巳将她的身子送给在下当新……” ’
他喷喷不停地赞叹,“柔情缱绻,让人割舍不下,害晚辈今儿个险些就要悔婚了呢!”
“你撒谎!”蒯蔷剑势未歇,但冷静的神情已现空隙。
“前辈别怪宁儿,谁叫咱们赤日国男人特别偏好你们冷月国女人呢?”黎焰神色邪佞地说:“只是不知冷月国那死了多年的皇帝冷狱会是何种心思,先是妻子跟着仇敌同床共枕多年,现在连自己推一的女儿也教仇人之子玷污了,不!这种说法并不正确,你该问问宁儿,昨儿晚上我与她是你情我愿,炽烈情焰得很。”
“冷宁!这家伙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刚蔷怒目望向一旁死白着脸僵硬着身子的女儿,“咱们女人家最要紧的是贞洁,他在这么多人面前如此毁损你的名节,若不是真的,你要出声呀1”
冷宁身子打着颤,她的心口好冷,压根挤不出话来。
见她沉默,蒯蔷心底有数,她双剑骤移,转向女儿身旁。
“你这不知羞耻的东西,枉我为你忍气吞声伏在这皇城,一心复仇,你喜欢谁都可以,但你怎能跳上这男人的床呢?”
“你凭什么质问她的贞洁!你这做娘的还不是也上了姓黎的床,她就是学你的榜样!”黎焰冷声讥讽刺蔷。
他趁着蒯蔷分心教训女儿剑势大乱之际,一个倾身杀入剑阵,身上虽留下数十条斑驳深浅伤痕,却也卸下蒯蔷手上的双剑,青冷剑锋霎时抵近她的颈项。
“有什么话还想交代的,等大堂会审时再说吧!”他毫不留情地说。
“今日会败在你剑下是因你太狡猾,非我本事不足。”蒯蔷冷绝地别了他一眼,“但就算你有本事捉我但却不会有本事审我!”
她突然双手捏紧颈下利剑刎向自己,瞬息变故让人措手不及,眼看她鲜血喷飞,连黎焰都尚且不及反应便让利刃硬生生地脱了手。
蒯蔷望向一旁见此变故而傻愣住的黎罡,痛苦的笑中竟含有一丝胜利。“我说过要杀尽所有你爱的人,让你承受心爱的人死在跟前的痛楚,我并未食言。”她闽上眼软下身子,就此结束多活了长达十六年爱恨纠葛的生命。
“娘!”冷宁哭喊地扑向蒯蔷的尸体,“宁儿错了,宁儿不该不听话,你别扔下宁儿呀!”泪眼模糊中,她望向母亲身旁利刃,倾身捉起剑柄反过来便要往心口送下,却教黎焰用手夺下,并伸出另一只手瞬间点住她的穴道制止她行动。
情急之间,为了要夺下她手中利刃,黎焰不假思索用自己的手促紧刀口硬扯下利刃,手掌虎口处被利刃硬生生划伤,涓涓地淌着血滴。
望着冷宁恨意盎然的眼眸,他心中一叹,冷冷下令,“将冷宁押下小心监看!”“别为难这孩子,这些恩怨不关她的事。”黎罡交代侍从,在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自刎在跟前后,他的身心疲惫不堪。
侍卫带走冷宁后,黎罡走近那已冰冷了身子的人儿,将蒯蔷揽入怀中,前尘往事掠过,他突然明了她了。她常在两人情深缱蜷后猛然心绪低落,那时她一定想起冷狱,恼恨自己的背叛。
有时他在夜里清醒,却发现她兀自睁大眼在他身旁看着他,瞳眸中最复杂的情绪,今日他才知道原来在她床下一直藏有可将他于死地的利刃。
她随时可杀他,死亡两字多年来着实离他不远!
“我夜里向来睡不好。”
当他发现她无眠时,她向来作如是解释,一贯冷冷的表情,现在他才明白她是困在杀与不杀他的禁锢中。
不杀他,她愧于冷狱;要杀他,她又下不了手。
他终究还是撼动她那深藏而冰冷的心!
如果今天焰儿不出手,她是否真能下手杀他?
这个问题永远无解,但她的死给她带来解脱,至少她不用再有困扰,不过,他一点儿都没有真相大白,解决真凶后的喜悦。
蒯蔷确实已帮冷狱报了仇,她让他目睹心爱的人死在跟前完全无能为力,她动手杀了他最心爱的人。
“焰儿,其他的事都交给你了,先去上个药里伤,还有叫这些人都走开,我想静一下。”
黎焰遣退屋于里的人,闽上门留下满室宁静给父亲。
黎焰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赤日国不能一日无君,父王这个样子怕是短时间之内无心理政。
他原以为不用娶帛臾公主便可安闲度日,看来他逍遥日子已告终结,大皇兄骤然过世,父王又沉沦丧志,看来只剩他能接掌国事了。
想起宁儿——他心头的另一个挂虑,他接掌赤日国后,如何能留宁儿在身边?
他想起方才她注视他的目光中布满仇恨。
如果她有本事,一定会当场杀了他,他与她似乎已绝了未来,更何况赤日国臣民怎么可能接受一个敌国皇女与他们的皇帝亲近?
尤其在她的母亲做了如此伤害赤日国的事情后。
第五章
半个月后黎罡下诏退位。
安南天启二十六年及明万历三十九年,九皇于黎焰正式继任为赤日国皇帝,他并未另更年号,仍以天启年续。
黎罡并未将蒯蔷葬在赤日皇陵,在赤日国人的心里,她毕竟是个罪人。
他也不愿将她送回冷月国故地,最后黎罡选在赤燕山的燕归寺后方为她建一座墓园。
赤燕山是东夷第一高峰,因山中出没赤色乳燕而得名。
燕归寺巍峨矗立于其山巅,蒯蔷生前曾与黎罡多次共游此地,对这儿的山景两人有着共同的喜爱。
“与蔷妃之间该来该是前世积欠末清的孽债,我虽恨她无情,却又舍不下她独自在此。”黎罡拍拍黎焰的肩头道“焰儿,赤日国政就全权交予你了,这些年来的征战沙场,父王倦了,想乘机安下心来在这世外之地享受年轻时错过的宁静,今后国事就靠你了。”
他一顿后,再开口,“你虽然还年轻,却已颇有架式及自己主意,将皇位传给你,父王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