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不能再拖,他得赶着入京了,而后头这段更危险的路,无论如何他是绝不容许丫头再跟了,可他又委实放不下,松手之后,再次相会,她真会是别人的妻了吗?
一根细细吹管戳破房里纸糊的窗棂,也刺醒了于昊的沉思。
他不动声色起身帮熟睡着的甘蓄丝穿上外衫,心底暗忖幸好他是醒着的,否则这样的夜,雨声盖过了来者足音,两人肯定要着了道。
“爹!要起来赶尸了吗?”甘蔷丝睡得迷迷糊糊由着于吴帮她穿衣服,还嘟嘟,哝哝对着他喊爹。
“醒醒!蔷丝!”看她没睡饱他有些心疼,却又不能再让她睡了,他在她耳旁低语,“咱们得走了,否则待会儿就轮到咱们变尸了!”
“什么意思?”她双臂挂在他颈项上随他移动着,却依旧昏然欲眠,声音也是打着浊的,“人家不懂。”
“很快你就会懂了。”
于昊揽紧她,手中镖影一掠,只见窗上那根吹管咕咚咚掉落,门外传来一声闷哼及重物摔地声,他抱着甘蔷丝,足一扬踢开房门,果在门外看见一名穿着白宫靴的男子,方才于昊那一镖正中了男子额头,在对方还没来得及呼救前先断了他的气。
“他是谁?”甘蕾丝因着雨点的冷意总算清醒,乍开眼却见着个死人,她不禁扬声低呼。
“只是只哨狼广于昊漫不经心地回答,眼睛透过黑压压雨幕向下倾探,抱着她的手臂起了寒意,寒意并未来自于天气,而是源自于对怀中女子安全的顾虑,“真正的狼群却即将来临!·
在甘蔷丝还没来得及出声操问前,她的身子再度腾云驾雾,随着于昊一块儿向下跃入了雨幕里。
第七章
“怎么跟你一起成天都要被人追着逃命?”雨中的甘蔷丝已然清醒到不能再清醒了,她的手被于吴捉着,人在雨里飞奔得全身狼狈不堪。
“你不觉得这是种很奇特的经历?”他冷冷的噪音透过风雨依旧含着傲气,“日后你只要见着了雨,只要被人追杀,就会想起了你的死小五!”
“我干么没事要被人追杀?呀!”她的话消失在尖叫声里,原来是于昊在带着她奔过一道石桥时,突然毫无预警地拉着她跃下了桥,瞬时速速隐身在桥下石墩旁。
“你?!”
甘蔷丝的声音被于昊伸掌掩住,他嘘了声示意她噤声,果不其然,紧接着响起的众多足音在两人栖身之处桥上杂杳来去。
因夜雨,因着滚滚河流,迫兵没发觉到桥下那双人影。
半响后,桥上不再有声响,他松了捂着她嘴的手,她松口气亮起笑,由衷地道:“幸好你机灵,要不然……”
甘蔷丝的哈啾声打断了她的话,于昊盯着她因冷而微颤的身子,再看了眼两人所在之地不禁皱眉头,桥下虽没了雨,但脚下偶尔还是会让飞溅的河水触及,加上阴冷潮湿,她又是一身湿,这儿虽安全,他却担心她招惹风寒。
“你师叔的药呢?”他摸摸她额头,温度虽低了点但还算正常。
“嗳!弄清楚点,我师叔是神医,丹丸是救命用的,可不拿来治风寒小症。”
“风寒不治,”他不屑地哼了声,“难道非得拖到快死了才能用?”
“是呀!救命丹只剩一颗了,可得小心点使用,”她一脸得意,“那玩意儿可以和阎王讨交情呢!”
“由着你,想留就留着吧!”他突然将她揽近,跟中跳跃着小小而幽秘的火苗,“我虽非神医,却也有怯风寒的法子!”
“怎么做?”她傻傻回问,眼底是殷殷期盼,“教教我,我快要冻死了!”
于是他吻了她,吻得她措手不及。
她涨红脸用力推开他,“你……你……你在做什么?”
“这是我们忠义庄的祖传秘招——过气渡暖!”他说得一本正经,“你不觉得现在身子暖了多?”
“是暖了点,”她红着脸老实招供,却再度结巴,“可……这不是亲吻吗?你别乘机诓我了!”
“不诓你,”他依旧正经,“这真是我们师门里互补真气的方法。”
“你们师兄弟,”她咋舌瞪大眼,“真用这种方法互补真气?”
见他点头,她哼声道: “那是你们忠义庄的规矩,咱们死财门却不兴这套,不许再碰我,否则……”她下意识退离他三步之遥。
于昊心疼地逼近因冷而微颤着身的甘蔷丝,那表情倒像在哄只呆呆小兔仔,“甘蔷丝,你是宁可冻死还是宁可接受我的祖传秘招?”
她偏过头哼了声不回应,只听得他轻蔑续语——
“为什么你不能同前次一样就当只是让只黑猿猴看了身子就好了呢?就像你说的,你不说,我不说,谁又知道你曾在这不知名的桥底下让我给碰了唇过了真气?更何况,”他伸手偏过她的身子正视他,“你方才不已被我碰过一次了吗?既然如此,碰一次和碰两次、碰三次有分别吗?”
他脯着她亮亮而盘着思索的深眸,知道她已微有心动,更看出她因着寒冷而软下的意志力。
她回睨他,用着威胁的声音道:“你答应绝不把今晚的事说出去?”
他点点头,“我答应你,这一晚,将只是我们两人的秘密。”
他感觉得出她松口气让了步,继之他倾身托高她下颚,轻轻吻住了她。
良久良久后,于昊在心底叹息,只因她不断称赞着忠义庄这招过气渡暖秘招当真管用得紧。
这蠢丫头,当真无法自他的吻里体会出他的情意?
片刻后,甘蔷丝沉沉睡在于昊怀里,她身上是热烘烘的,那是他过给她的真气所致。
在桥下这小小而简陋的天地里,他抱着她憩在石墩旁,耳旁听着脚底隆隆流水声和击在头顶上头的骤雨点响,却久久不舍阖上眼睛,不舍将她隔在他眼外,不舍将她屏出他的世界。
丫头不解他的感情也好,就让她这样坦然无知地踱出他的生命吧!他已拥有了一夜的美丽,至于明天,是该分手的时候了。
但无论如何,在这风雨交加的一夜,在这阴暗的桥墩底,她是属于他的!
一夜已足!
* * *
晨光亮着,甘蔷丝开心地啖着于昊递给她的热馒头,不过是个黑糖馒头却吃得一脸笑,她向来就是个容易满足的女孩,这会儿雨已停,身后没了迫兵,身上是热的,嘴里又有吃的,她衷心感到这人世间真是美好。
“吃完馒头你就上路吧!”于昊扔了个包袱给她,却不曾正眼睇她,“方才去买馒头时我顺便帮你理了个包袱,里头已帮你备了衣物和赶路所需细软银两。”
“上路?”她抱着包袱一脸傻愣,“上哪儿?”
“回鬼墓山!”他终于肯看她了,可却是她最厌恶的冷漠眼神。
“鬼墓山?”甘蔷丝好不容易才咽下了梗在喉头的馒头,“可我还以为咱们是要上燕京的,不是吗?”
“是我要上燕京!”于昊冷冷地纠正她,“而你,甘姑娘,你和你父亲任务已了,接下来就不关你们事儿了。”
“为什么?”她有些局促,“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我还想陪着你,或许,我能帮上什么……”
“就你以往纪录,”他漠着噪音,“我只求你别害我就成了,还有,”他促狭地笑,笑意却不曾传至跟底,“如果我没记错,你该赶回家里嫁人了,不是吗?我这次任务也不知道得要耗多久,你那未婚夫等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