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终於拍摄完毕後,瑞妮回到化妆室,倒在沙发上,立刻睡得人事不知。
瑞妮僵硬、疼痛地醒来,不确定自己身在何处,直到听见薇儿轻柔地道:“回到活人的世界了?”
“勉强算是。”她坐了起来,庆幸自己在拍摄时已脱下了束缚的撑箍。“现在什麽时间了?”
“大约晚上九点。”薇儿自工作桌上抬起头“我想如果你那麽累,应该让你好好休息个够。”
“你则负责在一旁守卫,赶走闲杂人等。谢了。”瑞妮走向梳妆抬,卸下已糊掉的妆。
薇儿体贴地在桌上放了些花生、牛奶和香蕉,瑞妮很快就把它们全解决掉了。她换回原来的衣服,决定回旅馆好好冲个澡。“准备好逃走了?”
“乐意之至。”薇儿将文件收回公事包里,站了起来。
“我们拍摄完之後,肯基做了什麽?”
“他换回衣服,像尾巴著火般逃走了。”薇儿和瑞妮一起离开更衣室。“谢天谢地,拍摄明天就结束了,不然你们迟早要精神崩溃。”她的声音回响在空荡荡的摄影棚里。
瑞妮明天要拍的高潮戏将会榨乾她残存的精力,之後她就可以飞回她在峡谷边的小屋。“你打电话给航空公司,订好回洛杉矶的飞机了?”
“你的私人专机会在查理的告别式後等著你。”
“想和我一起飞回去吗?我们可以在巴尔的摩暂停,让你著陆。”
“谢了,但我想趁在英国时,好好地观光下。我打算放自己一个星期的假。”
“祝你玩得愉快。”瑞妮停了一下。“我真的很*局兴有你的帮忙,薇。没有你的话,我不知道要怎样拍完这部电影。”
“你也曾多次协助失恋的我弥补内心的创痕,我很高兴这次能够帮得上忙。”
她们走到摄影棚外,坐上车子,往旅馆驶去。“如果我提供你一份固定的工作,你会接受吗?”
“不,”薇儿望向窗外,秀眉皱起。“这是一次很棒的体验,它会促使我在回家後做些改变。但不是在加州,也不是在演艺界。”
“你很明智。有时候我认为拍电影是种不可救药的疾病,”瑞妮自嘲道。“它快要逼疯我了,但我也不想做其他事--特别说如果我能按照自己的意思拍戏,不是好莱坞式的。”
“『世纪之战』会使它变成可能,”薇儿自信地道。“但成功一和赞美是在几个月之後。今晚我有更好的方法可以治病。”
瑞妮咧开个笑容。“冰淇淋?”
她往後靠著椅背,感觉压力舒缓了许多。朋友和冰淇淋确实可以治疗得了世上多数的疾病。
肯基打开传统的维多利亚式剃刀,灯光映在它森森利刃上。这是他稍早自片场的梳妆抬上借用的,工作人员也没有注意到。
近年来新闻开始报导各种形式的自残。他曾在脱口秀的节目里看到某个年轻女孩骄傲地展示如何用利刃自残,减轻内心的痛苦。那是止目基可以了解的。毕竟,他年轻时也做过同样的事。
肯基用刃缘抵著上臂——不是手腕内侧,那里的伤可能会流血致死。他想像刀刃划破皮肤和肌肉——先是目睹血肉被划开的震惊,然後疼痛爆开来,悸动、抹煞了其他一切感觉。
他略微施压,忖度要多用力才能划破血肉。但他粗嘎地深吸了、口气,合上刀刃!丢到一旁。
他还没有绝望到那个地步。
尚未。
第二幕 开麦拉 16
用完餐,冲了澡,加上一大碗的冰淇淋,瑞妮体力终於恢复到可以重看毛片。如果电影拍摄出来的效果正如她心里所想的!它将会是一部杰作。就算不曰『一卖座票房,但绝对是会吸引懂得欣赏的观众入场的艺术之作。
薇儿早就呵欠连连,回房睡觉,但先一刖的小睡反而使得瑞妮了.无睡意。她决定出去走走,释解内心莫名的烦躁。
她来到公园大道上,深深吸入清冷的英国空气。明天她就会拍完电影,继之是杀青夜的舞会,次晨则是为查理举行的告别式。最後她和止目基将会分道扬镳。
当然,未来他们偶尔还会碰面;『世纪之战』会举行首映,或许他们得一起出席宣传。既然他们在同样的圈子出入,总会有几次的不期而遇。她会假装遇到他不会令她的胄部像被踢了一脚,即使他的臂弯挽著名美艳丰满的女星。他们会闲聊:彻底文明,即使她可能会冲到最近的化妆室大吐特吐。光是想像它,就令她的田目不舒服极了。最後疼痛总会淡去,但她不预期会很快。
她还有一天半才会失去他。明天她还必须忍受最具挑战性的一幕--在莎拉和蓝道尔终於圆房後,将会在床上解决他们的问题。在确认两人的爱意、许下承诺之後,他们决定离开英国和它令人窒息的规范、习俗,重新开始。他们选择了澳洲,因为道尔的叔父多年前就去那里定居。他在家书里描述那是块充满生气的粗犷大地,人们可*获得在旧世界里所没有的自由。
这项崭新的冒险对莎拉极富吸引力,直觉也告诉她,他们的婚姻到那里才能成长茁壮。但离开家园和家人仍是悲伤的。道尔了解她的迟疑,告诉她不必离乡背井,他们在英国同样可以过得很好。
高贵、无私的莎拉立刻引用圣经里露丝的话,表明愿意追随消一尔到天涯海角。
汝所去之处,我必然追随;汝所居之处,即为吾居,
汝的族人即我的族人;汝之上帝为吾之上帝,
汝若残命,我将不独活,同穴以葬,
主如此指引我,唯有死亡能够分开你我。
但身为现代女子,瑞妮却痛恨莎拉为了一名男子放弃一切。在她导下部电影时,她会运用现代的场景,探索男女之间如何努力达到平等的关系。平等的关系远比由其中一方主宰有越多了,虽然比较困难。多年前她曾读过一部小说,或许可以改编成不错的剧本……
她蓦地打住,既惊恐又好笑地明白到她已经在构思下一部片了。拍电影真的是不可救药的疾病。
她路过白金汉宫和国会,来到泰晤士河边的步道。一路上,她忠寸为何自己就是看莎拉的高贵牺牲不顺眼。瑞妮知道每个人部有权选择自己的人生道路,但为什麽莎拉的温驯就是令她气结?
她的心中突然一震,症结或许出於汀娜。即使她还是个小女孩,就知道她的母亲太过急於取悦她生命中的男人。汀娜会为了她所爱的男人忽视事业和女儿——典型的“爱得太多的女人”
某些男人对待汀娜的方式足以令任何有自尊的女人夺门而出,瑞妮也曾为了母亲的境遇气愤不已。难怪她会在长大後发誓绝不让任何男人占便宜,她也一 直守住承诺。因此她才无法忍受扮演莎拉。
瑞妮走得有些累了。她在长椅坐下,眺望河面,不远处就是『魂断一监桥一里,费雯丽为所爱的男人自杀的桥。高中时她和好友曾在电视上看到这部老电影重播,那时就对故事的结局气愤不已。
电影的背景设在二次大战期间。费雯丽饰演的舞伶爱上一名英俊的贵族军官。他们订了婚,但舞伶因为赶去车站为爱人送行而丢了工作。在得到未婚夫阵亡的错误消息後,她沦为流莺养活自己。然後军官自战场归来,欣喜地带她去见家人,筹划婚礼,毫不知情她曾沦为妓女。但舞伶却自惭形秽,在桥上撞公车自杀了。在一九四O年代,女人犯了错後,似乎别无其他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