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将饿吗?”颜年年走到似乎有些出神的干将身前,修长纤瘦的体格仿佛风一吹就倒。
干将不自觉地层手揽住那过瘦的腰身,怕他真的就这么被风给吹得不知去向。
明了他动作里的意思,颜年年拍拍揽着他腰身的手。”放心,现在没有风,如果我觉得我快被风吹跑了,会记得先跟你说—声。”
一旁收拾东西的秋盈翻翻白眼,这种话也只有地家少爷才说得出口。
干将没因此放开他,不过是将手移到他的掌心握着。
颜年年看看彼此交握的双手,两个男人手牵手好像不太对劲,不过他喜欢干将牵着他的手的感觉。
“饿吗”?”颜年年将刚刚的话再问一次,任他将自己的手握紧,感觉他—与自己不同的温度。
“不饿。”干将破例多说了一个字,接下来的活依然没说出口,想再次确定他是否真的能知道自己不曾出口的话浯。
果不其然,颜年年又露出了那种了然的目光。
“我都忘了你是神兵,跟人是不同的。可是你好不容易变成了人,不好好吃点东西是浪费了一种享受,你别看我瘦瘦的,身子又不甚好,可是我挺能吃的,如果不是肚子真的装不下那么多东西,还真想将所有看到的、能吃的都放进自己肚子里,猜猜那是什么味道。哥哥也晓得我这习惯,每次出门回来都会替我带些奇特又能久放的食物回来……”
一边跟他朝大厅的方向走着,耳边听他如风的温言和语喃喃述说着,干将心里晓得他之所以会喜欢吃,并非是纯然因为想满足口腹之欲,而是想用这能活在这世间的日子里,将去尝试一切正常人能做的事。
真的只能活那样短的时间而已吗?
他的确看见了他晦黯的印堂,那是神兵的能力之一,可难道就没有转圜的余地?
问这问题是欺骗自己,在他活了千余年的时间里看得还不够多吗?阎王要你三更死,绝对活不到五更。
即使是如此,他还是想试试看。
发觉干将不是很专心在听自己说话,干脆闭上嘴巴如自己所愿地观赏起干将的面容来了。
那真的是他所看过最好看的一张脸。
这意思并不是说没有人的脸长得比干将漂亮,至少他娘跟姐姐就比干将美,可是娘跟姐姐的脸虽然漂亮,却不会令他看到忘神,更不会令他留恋。
而干将却会,会教他舍不得移开目光,总觉得这样的一张脸似乎在自己心里已经描绘过不少次,但过去描绘的时候总是画得模糊,看不清自己究竟是画出了怎样的一张脸,干将的出现,让他看清了自己长久以来一直在心里描画的模样,那么地清晰真实。
真奇怪,又不是姑娘家期盼自己未来的夫婿,也不是毛头小子想自己的娘子,他这个跟嫁娶扯不上半点关系的人,怎么会在心里画着干将的模样呢?真是教人想不通。
“小心。”干将皱眉将踏空阶梯差点滚下去的人给拉回怀里,看见那一张脸依然恍惚。“你时常这样吗?”对着他这样的个性,想不多说话都难,没见过有人能张着眼睛“睡觉”的。
稍稍拉回神,终于想起自己正跟干将走在往正厅的路上,刚刚似乎还差点滚到阶梯底下。“应该说总是这样,我常常觉得哪天我要真走了,肯定不是在床上病死的,而是摔死的。”他身边若是少了个人陪他,那一天必定可以看见他的身上多了几处瘀青。即使相处的时间不到半天,他还是不喜欢他这样谈论着自己的死。
“你还活着。”
颜年年为他的话微感诧异,没想到从认识到现在说话次数屈指可数的干将,会愿意开口说出这样一句关心的言语。
话很短,但仍令他窝心。“我晓得,说说而已,我很努力让自己活得长长久久。”过去这么希望,如今更是如此奢望。
真的想能再活久一点……
被干将握着的手,稍稍收拢,更紧更密的贴合了点。
和男人这样牵着手,很怪,可是他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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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看清楚了两个人进大厅时的模样,那样子不像是刚认识不久,倒像是从出生至今他们俩就活在彼此心里一样。
真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不过应该算是好事吧!干将这样小心对待年年,相信绝对不会害了他才是。那一双眼睛虽然不曾暖过,不过凝视着年年跟看着别人的眼神是不—样的。
“对不起,让大家久等了。”总是习惯一个时辰的午歇,晚了点时间休息,自然就晚了点时间起来。
“自家人做什么说这些?干将这段时间做了些什么?对咱们家里的一切还熟悉吗?”话是问干将的,但没敢奢望他会回答。
“他陪我—起歇息,等用完晚膳我再带他四处看看,或者等明天一早再看也可以。”
“原来如此,可小屋里只有才一问寝房不是吗?他在哪里休息?”
“他跟找睡一起……”活才出回,就发现众人完全是一副愣住的表情,颜年年稍微想了一下才知道话里哪里不对,才引起他们这般惊愕。“你们忘了干将是—把剑吗?我跟一把剑一起休息哪里奇怪了?”
虽然他起床的时候发觉干将已经幻化成人形,且他还是躺在干将的胸膛上醒来的,不过这还是别说得好,光是讲两个人睡—张床就让他们张大了眼,若是连这事也说出来的话,等一会儿大家就要蹲在地上开始找自己的眼珠子了。
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
“其实就算干将是人,两个大男人睡一张床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颜德羽直盯着手依然相牵的两个人说,带着与颜年年有些相似的笑容替两人倒了杯清茶嫩漱口,好等着用膳。
“总是不合礼教,且这也不是待客之道,哪可以委屈客人和你睡一张床的。”
颜德羽这么一说,大家才觉得自己刚刚有点大惊小怪,都是男人嘛!有什么好吓一跳的。
“要替干将特别准备一张床吗?”
“不用!?”
“不!”
手牵着的两人很有默契地异口同声说道,接着互视对方一眼,颜年年微笑。
他不晓得自己为什么反对这个主意,听到家人的提议,嘴巴就先不经过自己同意的说出口。现在想想,或许是因为刚刚跟干将一起睡的感觉很好,这样说可能过于惊世骇俗,但是他喜欢像刚刚那样被干将抱着睡的感觉,感觉很舒服,而且鼻子里闻到的不只是自己身上的药香,还有干将的味道。
原来干将也是有味道的,很好闻,有点像是风干的草原味道。
干将冷然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那笑,淡得连自己都不曾发觉。
“那……”其他人还想做出其他提议。
“不用操心了.干将就跟我一起睡就好了”瞧见二哥的目光直盯着两人的手,颜年年苍白的双颊泛着淡淡酡红,轻轻地将握着的手放开。
干将感觉到他的放松,看了他一眼,眼角余光同时注意到颜德羽。他眼睫半垂,大掌又抓回了那一只在短时间里握习惯的手。
颜年年愕然抬头仰望,对上那双如星闪耀的黑瞳,里头的光芒是千年岁月的永恒。
顿时,他的呼吸一窒,心跳似乎也停了,一阵阵的闷疼理不清是从心口发出,还是来自脑海深处。
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