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你知道这是……”
“断袖!背伦!”颜年年替他说出一直说不出口的字眼。
“年年你……”颜善仁不晓得该怎样面对这件事,他舍不得苛责爱子,可心里也无法接受儿子跟一个男人在一起。
“爹,别想太多,我能让你烦恼的时间不会太多的。”
“我不准你这么说,你爹我宁可让你烦我一辈子!”颜善仁大声吼着。
看老父眼眶微红的模样,颜年年的心里也一阵酸楚,他的家人是多么的疼爱他这个无法尽孝的不孝子啊!
“是我对不起您。”
“别责备自己,这种事没办法听由自己的想法的。”颜德羽倒了两杯温茶,一杯给老父消消气,一杯给颜年年安定心神。才刚回来而已,这一路上想必吃了不少苦。
“德羽,你怎么……”颜德真奇怪地看向气定神闲的坐在右首雕花牙凳上的颜德羽,不懂为何他不但不反对,甚至连惊讶都没有半分。
颜德羽又替自己倒了杯茶,呼一口气,再深吸杯中的茶香。“我只不过想了很多,也比大家早看出一切,我们都说只希望年年能够活得长久,可自己心里头有多少的希望大家都心知肚明,如果大家都能把这些期望归零,相信你们现在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对才是。就像上次年年说他想出门时我所说的一样,一切还是交由年年自己决定吧!他已经是个懂得自己在做什么的大人,别再将他当成孩子。”
颜善仁盯着手中的茶杯,黄绿的液体里沉淀着细细茶渣,随着轻轻着震动摇摆不定,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也许德羽说得对,但我还是无法接受。”自小接触的礼教人情,今他无法容忍自己的儿子跟男人苟且。“可我也不会阻止,年年想做就做吧,你自己觉得快乐就好。”心到底是偏向儿子的。
颜年年压抑心里的激动,手不自觉向后抓着干将的手,用尽全身力量去握着那有力的支撑。
原来这种无法向世人宣告的爱情,走起来这般压抑苦涩,无奈地是竟在自己的心里头,找不到一丝该有的悔悟,可见自己陷得已经太深,早沉溺在这浓浊的漩涡里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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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时间没如此悠哉地坐在竹林的亭子里休息了?
仲夏流转仲秋日,夜里风寒无尽时。与干将的相遇不过才多少的时日,在人生里恍若一刻的时光,情感像是一辈子的长久,生活像是一日的流光。
“能听听我的请求吗?”望着天际,颜年年对着天空说话,竹林空间里,除了他之外没有其他的人,他到底是在对谁说?对谁请求?
“我不晓得您能不能听得见我的请求,但谁都好,只要能让我的请求成真。”他悠悠叹息,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但除了这个方法之外,他想不到其他的方式了。
“我的请求其实不难,至少对你们来说不难,只要能够在我死之前提醒我一声就可以了。”他的要求就是如此简单,在他将死之前告诉他。
“你的要求的确不难……”一道声音空然回荡于竹林之中,一阵阴风袭来,亭子里颜年年对面的席位上多了一个人影,这人影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审视颜年年的脸庞。“看来你对你自己的身体很清楚。”
颜年年的讶然仅仅一次心跳的脉动,他晓得自己的请求的确是传达到他所想要传达的地方。
这次来的人跟上次两个拘魂使看起来不太相同,白苍苍的脸上温和许多,却更有一份威严。
“能不清楚吗?”伸手入怀,掏出一条帕子,洁白的方巾上沾染着不该属于方巾的颜色,那是刚刚从他口中不小心溢出的腥甜,最近这些日子里,这样的情况只有增加没有减少。
“对了,还没问该怎么称呼您?”朝鬼神打躬作揖似乎奇怪了点,这见面礼还是免了。
“判官,别对我用敬语,你我身份差不了多少。”
“怎么说?用茶吗?”温煦的笑容,好似坐在他对面的不是来自地狱的判官,而是从远方而来的好友。
判官颔首,接过他倒来的清茶徐徐喝下。“你出生时应该有个人告诉过你,你的本命乃天上星君。”人间的茶,好久没喝了,身为地鬼是无法亲自取用人间食物的,必须由人类奉上。
“那是真的?”没想到原来自己曾为天上神呢!多不可思议。
“没错,你的确是天上天帝最为宠爱的星君,本来不过是下凡历劫,没想到你却愿意替人类背负罪责,徒惹生生世世受轮回之苦,直到罪尽为止才能重返天界。”这点出乎了所有天界人的意料之外,尤其是天帝,还曾经试图想要改变他的决定。
“可我现在终究是人类不是吗?”那是他不复记忆的数不尽前世,那时是那时,现在是现在。
“依然不同,就像此次的拘魂令事件一样,天帝不但不降罪于你,还特赦你多一些留滞人间的时光。”判官再喝下一杯茶,黑黝黝的眼瞳里别有深意。
听他的话,再瞧见他的眼神,颜年年顿时有所了解。“多谢!”
判官微笑。“别客气,陪我多说说话,顺便让我将这些糕点用完就可以了。”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恩情,不过是一个提示,提示下的条件双方都心知肚明。
颜年年唇角朝右轻勾。“鬼界吃不到这些东西吗?”
判官摇摇头。“吃得到,不过都是冷的就是了,地下除了磨人的地狱之火外,其他的东西全部都是冷的,尽管我们不需要食物,但偶尔会想尝些热的东西,不为口腹之欲,单纯是一种怀念。”鬼界除了鬼将十八殿阎王之外,其他都是在人间凛然之人所成,当人的日子不算短。
“可以带回去吗?”
“不了,再热的东西遇上地狱阴风也会变成冷。”拍掉手中的残屑,喝下最后一口热茶。“我走了,该怎么做你自己清楚。”
“我晓得。”过去他曾经奢望过,如今与判官的一席话让他了解自己的奢望并非不可能。“对了,还没问你,你怎能听到我的请求?”难道他一直都在他身边?
判官发出笑声消失在竹林里。“你没听过举头三尺有神明吗?若不晓得人的一言一行,怎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呢?”
颜年年了然,然而心中又有了一个问题。“再麻烦你一件事。”
“什么?”没有人的空间里却有人声实在是件奇怪的景象。
颜年年尴尬的搔搔头。“可以告诉我,我的竹轩是在哪个方向?”这亭子的四周围全是青竹,瞧不见青竹外的景观,再加上他奇差无比的方向感,在自家竹林里迷路已经不是头一次。
无人的空间里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而后传出大笑声。
“就在你的后方。”他大概可以猜到星君为何特别受天帝的宠爱了,那种温和胡涂却又精明坚毅的性子实在是难得一见、难得一见。
他这个忙是帮到了,接着也只能等待成功或是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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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么晚?”在竹林外等待颜年年的干将终于等不及,干脆入林去找人,两人在半路上相遇。
今天一早年年就提着茶壶跟一篮秋盈准备好的热糕点,说要自己一个人在竹林里喝茶赏景,突如其来的怪异行为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这些天来年年的身体状况一直不太稳定,昨晚还发了烧,因此即使只有半个时辰的光景,他的心也觉得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