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晨大哥,桑柔妈妈的朋友来找她耶!”囡囡欣喜的叫喊。
沙晨先是沉静的打量了文森一番,才领着其他小朋友走过来,小孩们由于沙晨的态 度转变也跟着活泼起来,开始有了笑容,甚至交谈起来。
“桑柔妈妈去东京上课了,她放假才会回来。”沙晨审慎的模样依然,说起话来不 亢不卑俨然像个小大人,但他很有礼貌,颇有首领风范。
神田文森正色的盯着沙晨,他敏感不安的眼令他联想起另一双眼睛,这样的眼神也 生在宫泽桑柔眼中,一种孤独的早熟沧桑。
“我可以进来吗?”文森问。
“沙晨,既是桑柔妈妈的朋友,我们该请人家进来吧!”
“是啊!桑柔妈妈不在,那款待她的朋友就是我们的责任了。”
一群小孩研商了起来,神田文森更奇异宫泽桑柔会是这群孩子们的……妈妈?
“桑柔妈妈的朋友当然也是我们的朋友。”沙晨二话不说,从口袋里取出铁门的锁 匙,开启了门。
这道腐朽的门何需费事上锁呢!神田文森嘲弄的想。
“请进。”孩童齐声道,囡囡的小手更主动的拉住他的大手。“欢迎你。”
神田文森看着那只握着自己的小手,心底突然泛起丝丝从未有过的滋味,说不上来 ,算是奇怪吧!
大门再度深锁,而神田文森被迎进了礼拜堂,他不信教更没有行礼,只是伫足在宫 泽辛院长的遗照前瞻仰了一会儿。
“这是我们院长,他在三个月前去世了。”沙晨解释,眼中泛泪,其他的小孩亦是 ,但他们强忍着,神田文森看出来了。
“沙晨大哥,囡囡饿饿。”最年幼的囡囡哀伤片刻后,率先提起民生问题。
“囡囡别急,哥哥姊姊马上要做饭了。”沙晨昂头止住泪眼对囡囡一笑,领着所有 人走出礼拜堂的后门,进人起居的房舍区。
房舍前正有一园子菜圃,左面饲着鸡鸭三两只,右面则是水井和晒衣场。“鸡生蛋 了!”孩群中有人发现鸡窝中多了几个白色浑圆的卵儿将它们取出来。
“看来今天可以加菜了。”沙晨骄傲的说着,彷若得到上帝的特别恩宠,其他的孩 子也是,脸上全是如获至宝的惊喜。
第二章
神田文森心头震震然竟掉落了几许他不以为存在的东西,那是丝丝的怜悯和同情。
这些小孩竟为了多得到几个蛋而开心不已,那他们平常是吃些什么东西?
“先生如果不嫌弃,可以留下来和我们一同晚餐喔!”沙晨善意的邀请。
“那就麻烦你们了。”神田文森没有拒绝。
“一点也不。”沙晨按着道:“囡囡,你可以趁大伙做饭的时候,带桑柔妈妈的朋 友四处去走走。”
“没问题。”
孩童们提着竹篮采了些自种的青菜,全数到房舍旁的简陋厨房忙开伙去了。神田文 森跟着去探视,眼见沙晨熟练的放了些干柴在旧式的炉灶里,拿起长如萧的铁管蹲在灶 前吹气生火,没一下子火生好了,他瞪上小矮凳在大铁锅里加上米,其他的小孩忙着打 水洗菜揉面。
一时间,神田文森想起小人国里如巴掌大的小人儿,他们的能干懂事教人钦佩,然 而他们生活上的落魄却全无遮掩的显露。
“先生,我带你去参观我们的美术展好吗?”囡囡拉拉神田文森的手。
“好啊!”
囡囡牵著文森走进房舍里,在走廊上脱下鞋,囡囡还把脚擦拭干净才走进榻榻米的 小砖堂,里头有两位小朋友正把碗筷摆在长桌上,见到文森还对他有礼的微笑。
“你看这是沙晨画的,他画日出,这是樱美书的,她书海边哩,我画的是桑柔妈妈 。”囡囡指着贴在壁上的书作,得意的说。这是我画的。
文森有点失笑,宫泽桑柔在囡囡的涂鸦大作上竟成了两串辫子上扬,脸上多了两个 酡红印的滑稽模样,而且还例开嘴笑,奇怪又唐突的是笑脸,竟配着一对流泪的大眼睛 ,画纸上在唇漫打了个“圈圈”,眼睛旁打了个“xx”。
“囡囡你打这个“圈圈”和“xx”是什么意思?”文森莞尔的问。
“我希望桑柔妈妈要常常笑,不要哭哭。”
“哦!”文森接触到囡囡纯真没有矫饰的稚气表情。“你妈妈她为什么哭?”
“怕养不起我们吧……沙晨说的……而且我们就快没地方住了……桑柔妈妈担心得 都哭了……她偷偷躲在棉被里哭,被我看到的。”
“难道你们不知道她有一份收入不错的工作吗?”从囡囡茫顿的眼神看来,他知道 自己问了一件太过深奥的问题。
囡囡当然全听不懂,她舍弃了听懂的权利说了她想说的话。“桑柔妈妈会弹钢琴哦 ,每当望弥撒她都弹琴,我们唱圣歌哦,她也很会跳舞哦,她有一屋子奖杯哩,我带你 去她房里看。”囡囡崇拜且与有荣焉似的介绍她桑柔妈妈的才华,没问他的意见,迳自 拉着他瞪上二楼,木梯子镫镫做响显出她是那么兴致冲冲。
“桑柔妈妈是慈辛最大的孩子,这个房间她住了十五年哩。”囡囡打开头一扇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帧天鹅湖的公演海报,文森走进不足三坪大的斗室,目光深深被海 报中的女主角吸引,她神情哀愁的依偎在男主角身上,肢体上表露的款款情境极为凄美 。
“这是桑柔妈妈校季公演的海报,她是女主角哦!”囡囡唯恐神田文森不知而加以 解说。
“很美哩,是不是?”
“是很美。”他移开目光环顾室内,书桌上、五斗柜上大大小小舞蹈的奖杯,几乎 全是首奖。
“跟你说过桑柔妈妈很会跳舞的,囡囡长大也要像桑柔妈妈一样。”囡囡举起右手 ,左手握在腰间踮起脚尖有模有样的旋转一圈,却差点给过长的裤管绊倒,文森及时拉 了她一把,囡囡吐出粉红色的小舌头,“出糗了!”她搔搔头笑容微憨。
“囡囡,你爸爸呢?”文森仍放不下这个问题。
“爸爸!”囡囡陌生又遥远的表情看来呆滞,“我不知道。”
“桑柔没有告诉过你吗?”
“桑柔妈妈说……不不……是院长对桑柔妈妈说,而桑柔妈妈对我们说的。”
“说些什么?”他耐心的聆听,但囡囡似乎说不清楚。
“我们都是上帝的孩子,沙晨他们也是。”
“上帝的孩子?”
“嗯。”囡囡肯定地用力一点头。
“那也就是说,你妈妈她一直没让你知道你的父亲是谁了?”
小囡囡又困惑了,这回她困惑得想哭,因为这也是她一直以来的疑问。
“妈妈爸爸都不知道。”她揉着红眼睛,童稚言语的逻辑弄得文森也困惑。
“囡囡别哭,桑柔不就是你妈妈吗?”
“桑柔妈妈是大家的妈妈,不是囡囡一个人的妈妈!囡囡……没有妈妈,也没有爸 爸……呜……”囡囡哭了起来,他心头的疑惑却顿时清明。
“囡囡别哭。”神田文森安抚她,虽没有经验却出奇的有耐心,哄着抱着,囡囡居 然在他怀里睡着了。
小孩子睡着后该怎么办?
商场上呼风唤雨,叱吒风云的神田集团掌门人竟不知如何处理怀中的小孩,见她睡 得安稳,他竟小心翼翼如同批阅公文般严谨端坐。
无聊中,他就近取下书架上的一本书来翻阅,赫然中发现这不是书,而是日记本, 宫泽桑柔的日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