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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昊瞳一人独骑在前头,后边的萧慕堇手势一打,装扮成萧家家仆的武人便有意无意间抢进,将余培青所带领的一群卫从给隔绝在后。
龙昊瞳忽地勒马停下,本来纷乱的场面立即鸦雀无声,只听他说道:“便此处吧。”
萧慕堇突地策马出列,在距龙昊瞳不远处停了下来。“皇上,烦请借一步说话。”
龙昊瞳不语,盯住他半晌,面上又是一种复杂的神色,好一会儿才点头答应。
萧慕堇的手微微渗出汗,也不知是因紧张或成功在望,他的心跳得好快。今日,今日他便能手刃敌人,今日使得报大仇。现在,他唯一想知道的就是眼前这冷血无情的人可曾为了他苦命短寿的妹子感到一丝悔意歉疚?虽说这等微末小事并不会改变他复仇的决心,也不能让时光倒流,但是他想知道,他要知道!
“请问皇上,你还记得慕葵吗?”好不容易自喉间挤出这句话,他全身绷得紧紧的,一心一意就等着龙昊瞳回答,听他怎么说。
龙昊瞳的反应是他始料未及的,先是一瞬间的愕然,而后换上的是一片迷惘神色。“慕葵?朕怎么从未听过这名字?”
萧慕堇既气恼又难以置信。他忘了?他真的忘了?他怎么能忘?他怎么能忘了那为他而死的妹子?愤怒冲上脑门,他想也不想地拔剑指向他。“从未听过这名字?你这是在睁眼说瞎话!慕葵便是你那下了聘却在还没迎娶之前使魂归西天的‘前’储妃,你还要狡辩说你不知道吗?”
龙昊瞳愣了一下。过往的记忆逐渐浮上心头。当时心中充满怨恨、暴戾的自己的确曾经强要向萧家下聘,且要萧家女儿在一个月之内练好‘踩莲舞’以取悦自己。当时的自己,脑子里净是折磨人的想法,且对人命不屑一顾。他眼神突地黯然起来,一抹悔恨划过胸臆。
“记起来了吗?你这魔头,记起自己曾经做过的好事了吗?”萧慕堇咆哮着,手中的剑又往前挺进。
后头余培青一伙人虽离他们甚远,但萧慕堇的嘶声咆哮早已掩盖不住传至后边,见他竟然胆敢以下犯上,纷纷出言喝斥!“做什么?你想弑君造反吗?还不快快将剑放下!”
整个局势有些混乱起来,两派人马作势要开打起来。
然而龙昊瞳却出奇地平静,对于近在咫尺的亮晃晃刀锋全不以为意,榛眸里是早已预料到的精光。“是你对吧?是你想杀朕对吧?亦是你在桂花茶中下毒想害死朕却累得‘凤影’中毒的,对吧?”
“不错!”萧慕堇将头一扬,显现出敢做敢当的气概,掌中的剑不留情地朝龙昊瞳的咽喉处逼近几分。“为了你,我双手沾满鲜血,凡是挡我杀你者皆格杀无赦,兄弟们还不动手吗?”最后这一句话却是朝丘陵上空旷地发话,只听一阵声响,数十个弓箭手伏在上风处,簇新的箭头直直指向下边皇上的卫从。
“仔细瞧清这些人!他们一个个都是在你的严刑峻法下家破人亡、无处可归的丧家之犬,在我的调教下成了杀你的最好利器,需要我给你引见引见吗?”萧慕堇张口大笑,声音却难听至极。“今日便是你这暴君血溅五步的日子,大罗神仙也无力救你,受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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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凛阳觉得好慢,胯下这匹马到底是有没有在跑动?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到郊区呢?
心中的翻腾像涛天巨浪几乎将她淹没。不,不会的,大哥不会如同萧夫人所说那般,对吧?也许、也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也许只是萧夫人会错意,也许──唉,可是为什么她的心这么乱呢?
好吧,倘若真是他──凤凛阳悚然一惊。这么说来什么事都解释得通了,那夜她家被焚,怎么左邻右舍全没消没息就他一人见到十多个蒙面人跃出?这──这太没道理,除非他就是蒙面人、就是杀她全家的元凶!
涔涔冷汗自她额角滴下,那么自己中毒,他之所以恰巧有解药,亦不是偶然。下毒之人有解药自然不是什么太过奇怪的事,可为什么当时自己还对这“恰巧”满怀感激呢?
她心急如焚,一下子痛心萧慕堇的种种行径,一会儿又担心皇上此刻的安危,在饱受一路煎熬后,她终于见着了他们。
虽有心理准备,可场面还是混乱得教她意外。她居高临下俯视这丘陵,官兵们虽在人数上占了多数,可上边偶尔射下的一、两枝冷箭往往可以逆转情势,放眼一看,龙昊瞳正在远处和萧慕堇单打独斗。
“住手!住手!”她自马上跃下,徒劳无功地想试图阻止这场争斗。
在场的每个人皆杀红了眼,拚死拚活的想将眼前的人击倒。余培青的对手虽有三人,可他应付得过来,也只有他在此刻仍有余裕,朝凤凛阳看上一眼。
只见她急红了眼,好似随时都有可能小嘴一扁哭出来,他摇头叹息,小冬自小到大,这习性永远改不过来。
此时微风吹来,轻柔的拂过她粉紫的衣裳,衣袂飘飘,煞是好看,余培青瞧呆了,手下不自觉的一停,给对方狠狠地划了一刀。
她在看谁?余培青虽努力要自己将心思移回眼前这面貌狰狞的凶徒,可眼角总忍不住朝她瞟去,她会看见自己吗?又会对自己有一丝关心之意吗?
那边龙昊瞳和萧慕堇的战事亦陷入白热化,双方你来我往地朝对方身上划去,偶一见血,两人厮杀得更是厉害。
萧慕堇怎么也想不到日夜困扰着自己的噩梦在龙昊瞳眼中竟是这般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甚至忘记了。他怎么能够?他该是惴惴不安才是。“你这披着人皮的恶鬼,你没小没肺、冷血无情,你不记得我的事,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四年前你不知打哪听来了慕葵是京里第一美人,便要礼部下聘,我爹惧于抗旨罪名只得答允,你记不记得?记不记得?”
龙昊瞳不回话,趁他分心的这一刻一剑刺去,擦起萧慕堇颊上的一些皮肉。萧慕堇吃痛,使剑使得更凌厉些。“强要娶亲还不打紧,可你偏要我那自小身体虚弱的妹子在一个月内学会‘踩莲舞’,‘踩莲舞’何等难学?一个月内妹子在过度操劳、筋疲力竭下衰弱而亡,我母亲哭瞎了眼也唤不回她,这一切悲惨的起源都是你!”说到气愤处,“刷刷刷”三剑将龙昊瞳一缕发丝削落,两人战得更是难分难舍。“这事给你知道了,你还记不记得你怎么说?你一定也忘了,你说:‘怎么萧家姑娘这么不济?练舞不到一个月便死了?算了,找礼部去要治丧费吧,朕很忙,别拿这一些小事来烦人。’哼!你忙!你忙些什么?忙着去谋害人命!我萧家可会稀罕你那一些银子?再多的金子也买不回我妹子的一条命和我母亲的一双眼,你听清楚了吗?”
一直没开口的龙昊瞳终于出声。“所以你心怀怨恨来向朕报复?所以你写信放箭告诉朕,朕的好日子过完了吗?今日你杀了朕又如何?就能换回你妹子一条命和老母的一双眼吗?朕早就疑心你了,再过不久,浩澍便会领着大批将士前来支援,你要杀朕,最好快些!”龙昊瞳脸上漾起一朵奇异的笑,乘机又划了萧慕堇一刀,棕眸在见血时显得格外灿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