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她欣喜地一点头。“请他进来。”
萧慕堇施施然走进,如同初见时那般的风流倜傥,脸上尽是一片笑意。“退朝时皇上忽然叫住我,问我想不想看看你,好多了没?”
“这次真亏得大哥。”凤凛阳亲热地上前迎接,病中不能连贯上的记忆全由小玟补足,因此得知是萧慕堇给的解药。“我这条命算是大哥你救回的,说起来大哥还是我的恩人呢。”
萧慕堇莫测高深地陪着她笑,心中盘算的却是另一件事。“你喜欢菊花吗?”
凤凛阳的眼睛亮了。“所有花里我最喜欢菊花,清淡不浓、华而不艳,可惜现在是仲夏,在炎热的暑气中赏不着菊花。”
“我府中今年请了一个好园匠,虽未到菊月却已开满了菊花,就不知这些红菊、紫菊和绿菊能不能请动储妃大驾?”
“绿菊?”凤凛阳听得这珍贵名种,不禁大感心动,可在还未回答前却给进门的人影打断。
“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呀?”
“大哥请我去他府里赏菊呢!”凤凛阳不避讳地牵着龙昊瞳的手。“听说有绿菊花,咱们去是不去?”
龙昊瞳的棕眸淡淡一扫,有意无意地在萧慕堇身上逗留,平静无波的面容上看不出喜怒。“你还真有心,弄得到绿菊,朕可没眼福,从未见过这稀有花品。”
“既是如此,皇上何不一道去?”萧慕堇眼里闪过一丝恶意嘲弄,神情中有几分掩不住的挑衅。“也许咱们还能空出些时间打猎?”
龙昊瞳直直地注视他片刻,半晌,咧出一个有趣的笑容。“那就叨扰了,七日后未时至你府中作客如何?”
萧慕堇一拱手。“恭候大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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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凛阳掀起一小角幕帘,低声问轿边的余培青。“余哥哥,就快到了吗?”
余培青侧脸瞧她,只见她白玉般的脸颊上因燠热而染了些酡红,灿亮的眸子因企盼而显得格外分明,鲜红的唇瓣在一张一合间微吐馨香,这张不属于他的娇艳容颜只适合藏在心底那段遥远的记忆里,这不是他在明白她心意的同时、所立下的誓约吗?他掉开目光,不给自己自怜的时间。“就快到了,你乖乖坐着。”
凤凛阳瞥了一眼在前头骑着“红焰”的龙昊瞳,决心把这些日子余培青对她的冷淡原因找出。“余哥哥,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变了好多?变得不理我、也不睬我,为什么?”
“别理我!”恍惚中余培青甚至以为自己已将这句话脱口而出,待见凤凛阳仍是一副等待他回答的神情才知是错觉,只有自己紧握深陷于肉中的感觉是真的。说吧!干脆把所有的话说出来,不管成败,就论心安,这么憋着也不是办法。对!说,要说,把所有的话都说出来!
“小冬,我──”怎么喉咙里尽是一片灼热的干涩?余培青痛恨自己的不中用,好不容易才抓着机会,再不说个清楚这一辈子是休想说清楚,他要说,快说!
前边的人马停下,在余培青重整心情欲开口的同时,只听得方隽响亮的声音回荡在四周。“皇上驾到!”他们一行人已来到顺王爷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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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凛阳对一株株肥美盛开的菊花赞叹不已,尤其是灿烂茂盛的绿菊,生意盎然的开着惊心动魄的硕大花朵。“这花真的好美。”她转头向一旁的园匠小丁赞道。“你本事真大,能在溽暑让菊花盛开,是用了什么法子?”
小丁笑嘻嘻地搔搔头。“这花只能看不能问,否则一旦将法子泄漏出去,小人就得喝西北风了。”他故件神秘地竖起一根指头在唇边一嘘。“不过小人可以给储妃一个提示:这和阳光有关系。”
凤凛阳想站起身来,忽地一阵昏眩袭上,她的步履微一踉跄,后头一直默然不语的龙昊瞳伸手扶住她。“你累了,进厅里去歇歇。”
“是呀!”萧慕堇出声附和。“储妃大病初愈,是不该在这大太阳下站太久的。”
他们一起走进大厅,在稍事休息后,凤凛阳的脸色转缓,萧慕堇转头对龙昊瞳说道:“倘若皇上不累,不如就让储妃在此处休息,咱们可至近郊打猎。”
龙昊瞳的眼里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不久便点头应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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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凛阳留心这偌大的宅第,发觉除了在花圃里干活的小丁及一个刚奉茶的小婢外,再无第三人踪影,满院的蝉鸣并没有使这里热闹起来,反更衬出这满室骇人的寂静。
蓦地一阵规律的木鱼声自南边传来,凤凛阳有些好奇。是谁?是谁在诵经?
无事打发的时间总过得特别慢,她终于忍不住循声走去,心下安慰自己大哥在出门前曾叮咛自己别客气,此举应不致太过孟浪。
一幢别致的竹屋在她眼前出现,敞开的门里跪着一个背对她的妇人,空无一物的供桌上供的是一块长生牌,凤凛阳知道这是专门为未出阁的夭折女子所设,此情此景令她进退两难,不禁怔在当场动弹不得。
低沉的木鱼声忽地停了,妇人轻放置于一旁的法钵,双手合十一拜,问道:“是谁在外边?”
凤凛阳大感尴尬,可又不得不出声。“晚辈姓凤,是应王爷邀约前来府里作客的,因好奇而扰了夫人清修,真对不住。”
“作客?”一直背对她的身影终于转身,面上依稀认得出机分萧慕堇的影子,虽年过四十但风韵犹存,可惜一双眼睛却是茫然无神。“是慕堇的朋友吗?请进来一坐。”
凤凛阳推托不得,索性大方入内,萧夫人眼睛虽不灵光,可对这屋里的陈设却十分熟悉,只见她自蒲团上起身,斟了杯茶放在桌上。“请用。”
凤凛阳答谢,也不知自己该坐着或站着,倒是萧夫人十分热络地牵着她的手。“你坐,别客气。”
她讪讪地坐下,双手别扭地不知该摆在何处。
萧夫人沉默许久才又开口:“很奇怪我怎么会在这里吗?”她脸上浮现了一个古怪的微笑,续说道:“桌上供的,是我女儿牌位,倘若没差池,她本该为当今皇后的。”
“轰”的一声直直劈中凤凛阳的脑门,如此推算起来,皇上之前同她说过的储妃,竟是大哥的妹妹?
“很惊讶吗?凤姑娘?”萧夫人脸上仍是一般慈蔼的神情。“或许我该尊称你为储妃?”
凤凛阳到喉里的一口茶忽地吞不下去,混乱的脑子里好似有一条线接上,可在灵光一闪后又消失无踪。这妇人竟知自己是储妃?她还知道多少事?
“今日你能来此地,也算冥冥中的定数。”萧夫人回头望了一下长生牌,一瞬间凤凛阳竟有她真看得见的错觉。“我尽量长话短说。慕堇一直认为是皇上害死慕葵,他想为她报仇。今日之事一切尽在他的算计中,倘若无误,此刻皇上己身陷险境中。”她顿了顿,叹了口气,脸上是开脱后的释然。“倘若你还能见着他,请你转告他,说冤冤相报终究是没完没了,我谁都不恨。”
凤凛阳不知自己在何时离开那竹屋,一直以来待她如亲人的大哥竟是居心叵测、暗藏心机的阴险小人?甚至──毁她家园、杀她亲人的便是他?这想法太可怕,她拚命摇头。不!不会的,大哥不是这种人!
待她奔到了马房里,来不及向留守的侍卫们解释些什么,匆匆地抢过一匹马跃上,一拉缰绳,快速地朝半个时辰前他们出发的方向追去,徒留身后弄不清状况的侍卫们频频呼喝,她心中狂喊:不论事实如何,皇上,等等我,“凤影”就来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