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预警地,她昏了过去。
此时,一条手臂打横过来,接住她软倒的身子,急切地声音也传来。“你没事吧?”
见她不语,来者才发觉她已晕厥,伸手在她额上一摸,便低叫道:“好烫!”
当下二话不说,打横抱起她,往小楼走去。
然,手中羽毛似的重量,却叫他起了小疑问。
***
张开眼后,申书苗一时无法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困惑地往左望去,印入眼底的是张绝美无瑕的脸蛋,正睡着。
“阿奴!”她吃惊的叫道。
“怎么了!那里不快?”阿奴惊醒,紧张地摸着申书苗额头问。
“没……谢谢你照顾我。”望了眼床边水盆及汗巾,她已明白发生何事。
“别客气。”他一笑,神色间有着莫名的哀愁。
“你有心事?”发觉他的哀愁,申书苗关心道。
摇摇头,他如何说得出口?申浞对他有着莫名的兴趣,他就要被冷落了吧!
要是出了申府,他能何去何从?
“奴!你救了我,咱们就是好兄弟了,别客气啦!”拍拍他肩,她十分讲义气地道。
阿奴只是微微苦笑,不置一词。
***
清晨醒来,心血来潮之下,申浞决定到福园向许久未见的父亲请安。
老实说,他是恨着父亲的,若硬要他爱一个人—那就是母亲。
申夫人是官家小姐,在申望贵第十五次名落孙山后,沦落在街头当乞丐时与他相识。因赏识他的文采,申夫人不顾家人反对而下嫁于他,申望贵也因裙带关系,当上了不小的官。这下,他风流本性再难掩饰,四处拈花惹草冷落了夫人。一生被众人呵护于掌心的夫人,那咽得下这口气?要不了几年便香消玉殒。
当时,夫人娘家本要立即给他报复,但见在申浞的份上,他们忍下了,却也造就申浞在申府里不可撼动的地位。
走过中庭时,他与申书苗的母亲遇个正着,本想不理会她,却被叫住。“浞儿,老爷在六娘那儿。”
闻言,他停下脚步,略想了下便回身要回混沌居。
对于那个小他六岁的“六娘”,他只感到恶心,水性杨花没点节操。反正已七、八个月未见父亲,也就不差一、二天甚至一、二个月。
然而,他却在扫过杜雪雁面孔时,停下脚步。
见他专心一意地盯着自个儿,她摸摸脸问:“浞儿,二娘脸上有什么吗?”
“你生过儿子吗?”他劈头便问。
微愕,她摇头道:“只生了一个女儿。”想来就心疼,两年啦!仍毫无信息。
“妹妹的名字是……”
“书苗。”
是这名字没错。杜雪雁的容貌与他日前带回来的少年有六、七分像,但那个少年更像那失踪多时的妹妹。仅有一分的不相似,是因年龄大小,造成五官成熟度的不同。
如今想来,他竟忘了问那少年姓名,这真失策。
心思飞快转着,申浞连句道别也没说,径自离去。
***
穿过数个回廊,迎面忽尔冲来一件物体,直撞入他怀中,后头还跟了七、八个凶神恶煞的家丁。
在见了他之后,所有人全垂下了头发颤。
不去理会抖如秋风落叶的一群人,他收紧双臂搂着怀中软得不可思议的小东西。
早在他扑入怀前,申浞已认出是谁了。
“抬头,谁许你出混沌居了?”
见她不甚情愿地抬起头,那速度并不比乌龟快,他就忍不住莞尔。
抬起了头,正是申书苗。她原本白净如瓷的脸蛋,目前让泥灰弄脏了一半。
“怎么回事?”问道,顺便摸出帕子替她拭去脸上的脏污。对于自己莫名的温柔,他只当心血来潮,不去在意。
申书苗可被吓着了。
呆了会儿,她才道:“我不过在冰路滑倒,掉进水坑中,溅了几滴泥水在他们鞋上呀!”想来就怨。
申浞并没听她说了些什么,只是十分仔细地凝视她的脸蛋,突兀冒出一句。“你的名字。”“杜书苗。”她顺口应了,一点也不认为申浞会记得她。
“哦,倒是与我么妹同名。”他一笑,心下了然。
看来他确是误打误撞带回了“申”家小姐。
“那个小姐定是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她脸不红、气不喘地吹捧自己,一点也不觉得害羞。“这我可不知,打她十岁那年,咱们就没见过了。”
“大公子该常去看她。”她责难着。所以她才会离开申府,就为以别的身份进混沌居。
“这可难了,她离家已两年。”他刻意叹口气,捕捉到了她眼底的得意。
她是该得意,在申沈二府的天罗地网下躲了两年,还有可能会更久。
“不如,你代替我妹子,接受我的照顾好了。”他不怀好意地逗她,如预期般见到她僵住身子。
“这……不妥!不妥!”她猛摇头,开始怀疑申浞是否已发现她的身份,要不,他怎会这样逗她?
“为何不妥?”他笑容加深,存心要逼得申书苗束手无策。
而他确是成功,只见她满头大汗地道:“不妥就是不妥!”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笑而不语,他用力搂紧她的腰,过度纤细的腰枝,带出他越显诡异的笑。
“大……大公子……”她结结巴巴地唤着,努力想挣出他怀抱。
这会儿,申浞总算放开她,低柔地道,“就这么说定了。”
申书苗连退了三大步,双手乱摇。“我承受不起!”也不待申浞再开口,她一溜烟逃跑了。望着她慌张远去的身影,申浞扬起诡谲已极的笑。
第二章
看着成了泥人儿的申书苗,阿奴张口瞪目地怔了好一会。她直一是狼狈呀!
“怎么弄的?”好不容易回了神,阿奴拉着申书苗到井边,打水要她净身。
掬了水,先洗去脸上污泥,申书苗欲言又止地半张日,发出几个不成句的单音后,叹口气不住摇头。
烦哪!一思及身份可能已被申浞识破,她就满心烦闷,想不出个应对方式。
真是奇了!真在需要的时候,她平日的聪明伶利就像死了,半点捉摸不着。
“喏,我去替你烧水,好好洗去这身污泥。”阿奴关心道,深怕她又病了。
没见过那样单薄的身子,昨夜的闲谈中他得知她已病了三个月有余,这还算轻咧!难以想像她口中的重病会是怎生的模样。直似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
甩去脸上的水珠,她笑着道谢,便被阿奴推进屋中,叮咛:“你先回房候着,别又吹风着凉了,我会尽快送热水过去。”表情很是严肃。
“麻烦你了。”皱皱俏鼻,她笑道。在阿奴不放心的目送下,跑回房去。
直至确定她进了房,阿奴才转身朝浴房走去。
抽抽鼻,申书苗不雅地张日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鼻水眼泪齐流。搞得她一时手忙脚乱。
如此体弱病体,惹人烦厌得紧。
不过认真想来,她并非打出生就这样的体弱多病,身子虽不健壮,倒也还过得去,易受寒的弱体,是在那一次重伤后才有的,每每在季节交替时总会病上一场,逢冬降雪更是大小病不断,几乎送掉一条小命。
说来,仍是该怪申浞,竟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咏长砍成重伤。却也万幸,碰上他难得显露的善心,才不至在十岁的幼小年纪,就见了阎王。
“可是……他为何救我?”自言自语道,问着五年来困扰她的疑问。
只是,怕永远也得不到答案。
兀自发着呆呢!房门“咿呀!”地开启。阿奴提着热水走入,身后跟着两个满脸不情愿的少年,一个提冷水,一拿浴盆。瞧那模样,十成十是被阿奴硬抓去帮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