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忠,我们同生共死,你不拉我一把,还推我下水!」
「拜托,别再肉麻兮兮,刚才喝下的好酒会让我吐出来。」张忠笑著将酒瓶晃到文明面前,替他倒满杯子。
「你这个不用脑的臭汉子。」有麻烦王妃是来找他,而不是去找张忠。文明生气地扭过身子。
「你们怎么每次都吵得莫名其妙?喝酒!」霍修治举杯撞去。
☆ ☆ ☆
小村庄仍像以前一样,同样有爱看热闹却胆小的村民站在远处观看。霍修治对一副生銹的门锁皱眉,面色凝重地叫文明找个人过来问。
文明顺利拉到一个胆子大的过来向霍修治覆命。「这个人要代表说话。」
「我们都记得他。」红脸的汉子气忿地直指著张忠的鼻,他正是当年要楚花雨快快躲起来的童富。「几年前他带人掳走雨儿,害楚大夫跟著失踪。沒想到你们这群坏蛋还敢再来!」
其实当年躲在车里指使人的是奸宦文明。张忠一脸臭臭地被骂,文明却满脸诧异地追问:「楚大夫失踪?难道楚花雨沒有回来吗?」
霍修治剑眉微扬,目光默默扫视文明。
「回来?村子就这么大,回来我们会不知道吗?楚大夫不见了也很可怜,大伙推测楚大夫是去找雨儿。那年我们和突厥交战,路上不太平,连邻近村庄找楚大夫看过病的人都流泪说凶多吉少,恐怕楚大夫和雨儿两人已经死在它乡外地了。
都是你这个坏蛋,还她们的命来!」童富愈说愈生气,不自量力地揪住张忠衣领。看来他对楚花雨仍未忘情。
张忠反手一擒,童富被他轻松揪起,双脚离地乱蹬。
「张忠,别伤他。」
霍修治提醒张忠后面无表情,转身上马,拉紧马缰正要催马开快跑时,童富的娘街上前来将儿子拉到她的背后。她说:「很奇怪哩!后来有一位很标致、很神秘的大姑娘在前村找雨儿。」
「娘,以前怎沒听你说过?」童富拉著她娘问。
霍修治闻言,一个动作,騄駬立刻站定。
「要过年,忙,就忘了啊。」儿子老大不小了,童婶其实是不想让儿子痴等失去下落的楚花雨,所以才不提的。
霍修治向文明点点头,马缰一紧,騄駬扬起蹄子向前奔跑,张忠立即上马紧跟著保护,只剩文明留下问话。
文明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塞给童婶。「大婶,您说那位神秘的姑娘长得什么样?」
☆ ☆ ☆
文明回到打猎营地后,先小心教人把张忠找来问。
「张忠,殿下心情如何?」
「不太好。替騄駬擦干了汗之后,吩咐喂水,背著手说他在帐里恭候阁下大驾。」
「果然很不好!」文明只觉头皮发麻,轻扯张忠衣角。「一齐进去。万一的话,要记得替我求饶。」
「奸宦,最好实话实说,殿下何等聪明,别在他面前要小聪明。」张忠是讲义气的,边走边对文明交代。
进了帐,文明咧著嘴呵呵笑。
霍修治才不会跟他一般傻笑,他黑眸一眯:「还要让我等多久?」
文明自动跪下。「殿下。」
「我不曾当你是奴才,起来回话。」霍修治这句话让文明心脏跳回原位。霍修治看文明站好了,笑容也比较自然了,突然对著和他差不多高的文明吼道:「老老实实地说!张忠,把你的刀子抽出来等著,只要他敢对本太子说半句谎话或有所隐瞒,你就在他身上随便捅一刀。」
「殿下,这──」张忠的黑睑再白顶多也只能变成灰色。
「我不只是殿下,也是骁骑营统师,不听我今者,军令制裁!」
「是。」张忠「唰」一声抽出宝刀。殿下盛怒之下他怎敢包庇,只能猛使眼色要奸宦自求多福。
文明垂著头,缩著胸肩,把七上八下的心脏紧紧夹在胸腔里。「殿下,据那位大婶所形容的,那个神秘女应该是珍珠。」
「好。往前推,雨儿有做出礼法不容的事吗?」
「沒有。」
「是谁逼走她的?」
「很多人,殿下也有分。」文明叹口气。扯进来的人愈多愈好,犯案的人多,主审宫面临的压力就愈大。
「文明!」文明是活得不耐烦了?张忠瞪大虎目,低声吼他。
「殿下,请听奴才说详细。」文明赶紧接下去讲:「你匆匆进宫之后,太子妃、吕小姐她们就开始和楚小姐敌对,楚小姐孤立无援,立场尴尬,就叫锦儿来找我,说要见你一面。」
「那你怎么沒来传话?」霍修治忍著快发作的脾气。
文明抬眼偷睨殿下一眼,吓得赶快将后段补全:「奴才沒那个胆。是王妃制止奴才传话。王妃跟奴才『晓以大义』,总之就是说楚小姐身分不适合殿下您。楚小姐枯等几天不见回应……」文明想起楚花雨伤心等待的样子,不忍地红了眼眶。「失望之下说要回去。回去前,她去向王妃辞行,至于王妃跟她说些什么,奴才就不知道了。」
难怪张忠敢瞒他!霍修治再问:「由谁送她回来?送到哪里?」
「我问过锦儿,沒想到锦儿竟然生气吼说,我们王府的人沒良心,让楚小姐一个人回家,分明故意想要害她死在外地。」
「文明,原来是我们害死雨儿的。」霍修治吼著抢过张忠的刀,白晃晃的刀芒自文明眼前闪过,吓得文明双脚一软,立刻矮了半截。
出征前,他心里唯一记挂的就是雨儿,他特地交代母亲和翠凤要照顾雨儿。人被她们逼走了,母亲和翠凤竟还能无事般地点头;最可恨的是,他凯旋归来之后,她们竟刻意侮辱雨儿,说她轻浮忤逆!
霍修治心疼楚花雨所受的委屈,心痛母亲对他的爱如此表面,他丢下刀子说道:「真不敢相信,我最亲最信任的人竟然如此待我!回去!」
☆ ☆ ☆
雨儿是生是死,他一定要查个清楚!
霍修治直接回忠义王府,头一位点名要找的人就是锦儿。锦儿不晓得她犯什么错,匆匆洗净油污的双手,随著领路的人低头走向不许她踏进的厅堂。
锦儿几年前因楚花雨而得罪尹、吕二位小姐,先被珍珠诬陷说她偷窃,害她被管事嬷嬷毒打一顿,之后便被派到厨房做粗活了。虽然她大字识得不多,但也明白一件事理,「人在做,天在看」!人啊,做事但凭良心。楚花雨心地善良,待她如姐妹,为了楚花雨被派来厨房,她不怨叹,反而高兴餐餐都吃得饱肚饱肚地。
难怪大厅地板要擦得那么干净,原来是给人跪的;厨房油腻腻的,就少了这层麻烦。乐观的锦儿跪下叩头的同时,偷瞥了眼座上的太子殿下,心里想小王爷当了太子殿下就是不一样,脸变得方方正正,以前就很俊帅了,现在更多加了气派严肃;但是坐在另一边的王妃娘娘和太子妃娘娘脸色就不是很好看。
霍修治将大厅里每个人细微的动作都看进眼里。母亲不悦地更换坐姿:翠凤轻咳一声,显得有些不安;站在翠凤后面的珍珠则用力地瞪著锦儿,让锦儿安分地低头看著地面,贴在大腿上的手不安地摩擦裙子。
霍修治放柔声音说:「锦儿,站起来回话。」
「锦儿遵命。」
看锦儿蓬头垢面的样子,霍修治先问:「你被派在哪里工作?派去多久了?」
「在厨房做粗活儿,快四年了。」
霍修治想了一下,说道:「今天起你跟我回东宫,负责打扫我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