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怀郁闷的他似乎忘了自己可是年仅三十一岁,就满脑子退休的念头了。
“唉,我真是凄惨啊。”贺星扬对自己同情地摇摇头,提起笔来就要批阅公文。
洁姬的声音令他自文件山中抬起头来,“看样子长官做得颇有怨言。”她带着满脸微笑。
“你怎么来了?洁姬。”贺星扬惊喜地起身迎向她。
自从他转任军务尚书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和第十舰队的旧部属会面。
“我来向你辞行的,长官。”
“辞行?”
“我已经服满志愿役,今天开始就回复老百姓的身分了。”
贺星扬这才注意到今日的洁姬并没有穿着军服,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柔雅秀丽的羊毛连身裙,耳上垂着同色的耳环。
“你退役了?”
“是的。”
贺星扬简直要嫉妒她了,他无奈地撇撇嘴,“退役也是我最大的希望。只可惜……”
“长官天纵英才,哪能躲在家里浪费生命呢?”洁姬半戏谑地,“我们是普通人,申请退役没一个人会觉得惋惜,长官就不同了。不论帝国的平民还是军人都仰望军神的领导呢。”
“你是故意气我的吧?”贺星扬半无奈地,“明知我是个懒散的人,最向往的就是无所事事的生活,现在这种日子可累惨我了。”
“尤其又喝不到上等咖啡。”洁姬俏皮地补上一句。
“没错。”贺星扬长叹一口气,“这是我认为生活无趣的主因。”
“要喝到好咖啡也不难,”她微笑道:“把纪上校娶回家不就得了。”
哎,薰。
“你以为我不想?”他白她一眼,“问题是她现在对我若即若离的,一会儿熟稔得像多年好友,一会儿又拒我于千里之外──实在搞不懂她心中在想什么。”
洁姬闻言,迸出一阵银铃般的大笑声,“活该!”她毫不同情这位前任长官,“谁教你受伤时要将她整得哭得死去活来,当然得承受一些小小的报复。”
“我并非有意如此。”他辩解道。
洁姬棕色的美眸笑望他一会儿,“再求一次婚不会吗?长官。”
“再一次?”他愣愣地。
“没错。”
“可是她余怒未熄呢!”
“那就设法让她平息呀,”她嘲弄他的迟钝,“你不会笨到不知道怎么做吧?长官。”
“这个嘛……”贺星扬沉吟着。
“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建议了,长官。”她浅浅地笑,“虽然是点到为止,相信对长官还是有帮助的。”
贺星扬凝望她数秒,“退役以后要做什么呢?洁姬。”
她低敛星眸,“我想去麦哲伦行星。”
贺星扬缓缓自嘴角扯起一丝半愉悦半嘲弄的微笑,“去找如风吗?”
内战结束后,杜如风在他与乔云的掩护下虽然免除了狙击长官的军法审判,但仍因个人过失导致上级陷入危险而被逐出军队,解除了军阶。
现在的他据说准备在麦哲伦首府开一家小餐馆,过寻常百姓的生活。
“是的。”洁姬忽然勇敢地扬起眼帘,直盯着贺星扬,“我要去找他。”
对她在不自觉中所流露出的决心及情感,贺星扬的反应是十分感动,他早认为这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温柔地说道:“如风会很高兴的。”
“我希望如此。”她声音细微。
望着洁姬的背影随着向中央合上的大门消失,贺星扬微微一笑。希望这次会面将是他们两人另一个开始。
他端起桌上一杯早已凉透的咖啡饮了一口,入口时的酸溜令他眉头一阵皱缩。
尚书府的咖啡原本就不怎么样了,再加上已经凉透,味道更差得让人不敢领教。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看来他真的得想办法早些将纪薰然娶回家了。
军事指挥中心情报分析部门主任室莫妮笑吟吟地看着她这位甫升上主任不久的好友。
“纪上校,你不想吃点东西吗?晚餐时间都过了,该下班了吧。”
纪薰然依然埋头迅速阅览著文件,将签署完毕的一份递给她,“等一会儿,让我把这些批完再说。”
莫妮微微摇头,“上头升你当主任还真是找对人了,世上再也找不到比你更认真工作的军人了。”
“谢谢夸奖。”
“我可不是在夸奖你!”莫妮翻翻白眼。
纪薰然浅浅一笑,“我知道。”
“真受不了你。”莫妮抱怨道,顿了一会儿,忽然又扬起充满兴致的嗓音,“你跟他进展如何了?”
“谁?”纪薰然头抬也不抬地。
“还会有谁?”莫妮有一股强烈的冲动想摇晃她,“当然是军神啊!”
“哦,他呀。马马虎虎。”她淡淡地。
“瞧你提起他时这副语气,仿佛跟你是不相干的人似的。”
纪薰然宣告投降,她扬起螓首,充满无奈地盯着莫妮,“看样子你是坚决不让我再继续工作了。”
“没错。”莫妮干脆地回答,“我要审你,薰然。”
“我又被法庭传唤了吗?”
“你就认命吧,我今天非审个水落石出不可。”
“请便,庭上。”
“首先,你跟军神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意思?”
“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纪薰然摊摊双手,“你不是看得很清楚吗?”
“所以才觉得莫名其妙呀。”莫妮扬高语音,“你一下子对他关怀备至,一下子又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忽冷忽热地,究竟在想些什么啊?”
纪薰然双手支在下巴上,漾着一抹甜美的微笑,“我没想什么呀。”
“你跟他是一对吧?”
“你认为呢?”她不答反问。
“应该是吧,大伙儿都这么公认呢。”
“大伙儿?”纪薰然不自觉地扬高嗓音。
“难不成你还期待这件事是个秘密?”莫妮嘲弄她,“你和军神交往早就是公开的新闻了,‘靖城纪事报’几乎天天都有你们的报导。”
“我没注意。”纪薰然半失神地,“他们都报些什么?”
“还能报什么?当然是讨论你们感情的近况啰。”
“哦?”纪薰然轻轻挑眉,“他们讨论的结果呢?”
“跟我一样。”莫妮瞪她一眼,“扑朔迷离,搞不清楚状况。”
纪薰然只是回她一抹甜甜的微笑。
“笑什么?你最好的朋友就快被好奇心杀死了,你一点同情心也没有吗?”
纪薰然的反应是从微笑变成大笑。
“纪薰然,你今天一定要给我解释清楚,”莫妮凶恶地瞪着她,“否则我绝不饶你!”
“是,是。庭上。”纪薰然忍住笑声,“下官绝对据实以告。”
“那就快说啊!”
“事实是──下官是在给他一个教训。”
莫妮没想到会得到这种答案,“什么意思?”
“他曾经做了一件大错事,我只是让他承担做错事的后果罢了。”
“什么错事?”莫妮好奇地。
纪薰然但笑不语。
“你打算惩罚他到什么时候?”
“我还没决定。”纪薰然黑眸璀璨。
“总不可能一辈子吧。”
“你替他担忧吗?”
“我是替你担忧。”莫妮忽然扬起一丝诡谲的微笑,“别太跩了,薰然,小心一辈子嫁不出去。”
纪薰然瞪大一双美眸,“真谢谢你哦。你这样也算是我最好的朋友吗?”
这次换莫妮大笑了,“就因为是你的好友,所以才苦口婆心地劝你啊!”
“不劳您费心。”纪薰然语调充满讥讽。
“说真的,薰然,”莫妮的语气一下子认真起来,“你是爱他的吧?”
“你说呢?”纪薰然优闲地。
“我快被你气死了!纪薰然。”
“好吧。”纪薰然高举双手做投降状,“我的确是爱他。”她坦然承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