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有个小、小美人儿啊,本少爷就来疼疼你……”东方狂凑过去贴在冰儿的脸颊上来了一阵瞎磨蹭,眼看下一刻那张讨厌得要死,但又性感得要命的薄唇,就要亲吻上她了……
“冰丫头……你再忍一会儿,牙、牙一咬就可以撑过去了。”
就在此时……
“啊——我……我不管……我要……我要加价才行!”冰儿忽然停住脚步大声嚷道,不晓得她这话,究竟是说给查文钱还是东方狂听?
明明天气还没暖和到该出汗的地步,但她跟查文钱的身上和脸上,却都已经淌满了各自不同生理反应的冷汗或躁汗……
???
又过半旬……
一连下了几个月的雪总算是停了。
早春的子夜里,山庄中显得份外寂静。大部分的人们早早就窝进暖被里,贪图那下半夜的好梦了。
可是呢,有人偏偏不睡,情愿在这三更半夜中兀自清醒着……
只见唐冰儿趴躺在墙墩顶,张口打了个呵欠,然后顺便揉一揉她那有些困倦了的惺忪双眼,朝墙下某位书生样的男子忿忿然一睇。
咦,真是怪了!瞧这人,三更半夜不去睡觉,到底在干什么啊?为什么这么认真地拿着铜钵蹲在墙角接露水?
“喂!你究竟在做什么呀?接这些露水要干嘛用的啊?”
墙角旁的男子怔了怔,仰起头四处望了望,奇怪?他耳朵出问题了吗?怎么明明听到了声音,却寻不着人影?
“我在这儿啦!”冰儿说道,遂扬起手来朝那年轻男子挥了挥。
东方晏微启唇,颇有礼貌的点点头,浅浅一笑,总算才发觉到了这名原来一直藏身在他“头顶上”的女孩子,这令人惊艳的女孩面孔挺生涩的,他发誓自己从前的确没见过她。
“你是……”身为二少主的他,当然得问清她的来历了。
冰儿翻过面,侧身望着他。“你们这种贵公子,整天空有闲情逸致玩这些无聊把戏,自然是不会注意到咱们这些下人啦!”
怎么明明就是在贬损她自己的话,听起来,反倒像是讽刺他似的?
东方晏沉默地、半信半疑地瞅着这名出言不逊的年轻女孩,她说她是下人,那就是在庄里工作的丫头,可是,有哪个作丫环仆役的敢对主子这般无礼啊?
冰儿叹口气,起身便跳下了墙墩,身手灵活得跟那些在街市上卖艺的武娘们没两样。她缓缓踱向他,福身鞠了个躬,笑笑的说:“打扰公子清闲,‘丫头’告退了。”
“等等——”东方晏唤住她,眼光惊望着冰儿正欲跳墙遁去的方向。“你叫什么名字?在山庄里被分派做的是什么差事的?”很显然,他对她的好奇以及惊讶,已经超乎了之于一般下人们的了。
冰儿转身不语,只是笑,可这次的笑容,比起刚刚的微笑要来得真诚多了,表情也温暖了一点点儿。
“你……叫什么名字?”他的态度很温和,并没有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们那套惯使的任性脾气,让旁人与其相处时如沐春风般的自在,或许就因为如此,冰儿才愿意对他稍微摆个好脸色吧。
“嗯……你身上有银两吗?”
他脸上掠过一记狐疑的表情,不懂她为什么问得这么唐突?
一提起钱,冰儿马上变得精神百倍,又蹦又跳地滑过东方晏的脸面前,两手顺势搭在他的肩膀上,勾起桃唇,嫣然一笑。“二少主,老实告诉你,我因为家境贫困,是个爱作生意的贪财女,你若是出得起银两,我就立刻告诉你我是姓啥名谁,好不好?”
单纯善良如他者,压根儿就没见识过这样子胆大的丫环……
“哈哈哈……开玩笑的啦!这么紧张!”见他一副进退两难的失措样,冰儿噗咏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憋了快两个半月没痛快舒畅的笑一场了!”
“姑娘……”东方晏僵直地展着双臂不敢触碰她半分,怕因此而显得轻薄。
“这么说吧,我没什么男女之分,别再这么姑娘、姑娘的叫了。我是唐冰儿,愿意当朋友的话,就喊我冰儿吧!”冰儿轻昂起脸庞,很称兄道弟似的以平等的语气对他说。
“冰儿……”东方晏跟着她的回答又再重复了一遍。“你……你怎会知道我的身份?”
玩笑开完了,冰儿遂就自自然然地将手臂放松,离开他的肩。“这还不简单,整座山庄里可以端得上台面的男人不过就三个,老庄主既称为老字辈的,理当没可能打扮得像个少年郎似的在院子里闲晃荡;而另一位大少主嘛,我之前见过几次面了,他个子比你高了些脸庞的轮廓也深了点儿,算来算去,当然就只剩一个待人温文有礼的二少主!”
“不错不错,这番推敲的法子果然厉害,确实让你说中了,在下正是——”
“嘘!别说话。”冰儿忽然不明究理地扬手捂住他的嘴。
东方晏不明白,双眼兀自转了转,喉间配合地没有发出声。
“仔细听,有个女人的哭声。”她动手扯了扯他的耳朵。“有没有?我没骗你吧!”
“是好像有人在哭……”老实的东方晏点点头回答道。
“什么好像!根本就是真的。”压不住好奇心,她一把拉住东方晏的袖子,便向前走去——
“呜……呜……”抽噎的悲泣声像是极度压抑着似的,断断歇歇的,一声声隐没在院落后高低起伏的草丛之中,听起来煞是教人寒毛直竖……
冰儿与东方晏的脚步声渐渐踱近了,她挥舞着双手拨弄着眼前遮住他俩视线的杂草丛,最后,站定于确定的位置上,顺手一拨开“是谁?谁躲在这儿哭得这么伤心?”
受到惊吓的女子怔忡得不晓得该如何是好,扬起头,瞅着一双浑浊失焦的眸子发慌,乌黑的秀发遮盖住了她苍白脸颊上的轮廓,不过仍旧看得出是一名水儿般娇丽的女人。
而她身上则尽是一道道被打过的伤痕,原本华丽亮眼的罗缎裙,已在撕扯鞭打间给毁损得残破不堪了,脸上和身上的皮肤皆沾着血,湿答答的迹象显示这些伤痕,应该是刚发生不久才对。
冰儿见她简直害怕到魂不附体的失常貌,二话不说,便脱下肩膀上的披褂,蹲下身,将毛织的披褂覆盖在女子的身躯上。“姑娘,你是谁?为什么半夜里还躲在这儿哭呢?”
女子眼里漾着泪水,摇摇头,什么话也不说。或许,她是害怕得什么也不敢随便乱说吧。
“我……我怎么觉得她有点眼熟……”东方晏蹙起眉,凝眼端望着。
“啊?你认得她是谁?快说快说,这可怜的小姐到底是何许人?”
女子一听有人认出了她,连忙颤抖地掀高手掌想遮住自己的脸面,不可以,她不可以让旁人发现了……
“如絮,你跑到哪儿去了?”很巧的,又一记低浓的询问声乍然响起,众人沿着音源转头一望,原来,就是那位脸色冰寒得泛青的东方狂正迎面走过来。
“是大哥。”这话,东方晏是对冰儿说的。
“爷……”女子又是一愣,原本捂住脸面的双手改而向下移动,捂住唇。
东方狂那张泛着青色阴霾的脸庞,在黑暗中看起来更冷酷得骇人,冰儿对他还有印象,当然认得出他就是大少主东方狂。
尽管夜色很昏沉,草丛间的微弱光线又闪烁得特别厉害,但她仍然可以隐隐约约看见他眼睛里的寒冷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