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只剩下一片寂然的沉默,以及更多不可言喻的颤眎。
“总听说蒙古人骁勇善战,不过,咱们古白族可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呀!要战,就由本王领军去战个胜仗、觊旋而归吧!”抢王撒麻高扬双臂,梁顶那七彩缤纷的琉璃光芒就只旋洒在他一个人的身躯上,那纷斓,震刺了其他所有人的视线。
能为王者,总有他慑服众人的魔力吧?!一如此刻抢王撒麻向众臣民施下的这种强势的魔魅……
???
狂卷的风沙呼啸不止。
黄土地间,如旋风似地刮起了一片粗鲁的尘烟,紧接着,又是边塞习常出现的踏踏马蹄声响。
“荷!荷!荷!荷!”
成群结队的古白族战士策马直驱,笔直地准备朝向他们的敌人迎战。
不远的另一头距离外,同样也杵了另一批战队,一见对手开了战,带头的蒙古首领连忙挥手示意开打。
“喝--”双方兵马瞬间便厮杀了起来,随着激烈的战况,扬起了更混浊的遍野尘土。
“住手,不要打了,停战!快停战!”忽然,高喊着的女人声音由遥远处传了过来,而随之策马奔驰赶来的,竟然是虹神女和虹岚女。
“不要……不要打仗!”虹神女喘着气,由虹岚女的身后跳下马背,焦急地跑向两军之间,扬着双臂,试图形成一道阻挡,她说道:
“别、别为我虹神女而战了,我不想再有任何人为我而牺牲了性命。”
“太好了,是虹神女,快抢!”蒙古首领命令道,若能夺回虹神女回去交差,可也不比打一场胜仗的功劳小呢!
蒙古兵一听口令,便全将目标改朝向了虹神女所站的中心点。
“神女……”原本还士气昂扬的抢王撒麻心一慌,旋即驾马跃近了虹神女,伸出手欲迎接她。
岂知,眼前的虹神女竟对着他淡淡地笑了笑,摇摇头。
“虹神女,难道你--”抢王撒麻露着不解的困惑表情,骑着骏马环绕在她的周身,以王的身份保护住她的安全。
“不,我对你的心意未曾改变的。”虹神女仰着脸面瞅住他,然后,悄悄将目光转向黄沙里,逐一巡视着成千张为了她而预备战的脸孔,神情有些黯然。“只是,我再不能允许有人以我之名杀人或者被杀。”
他们两人的四目仍然咫尺相对着,此时,蒙古族的首领按捺不住地放话了。他说:
“虹神女,你可是咱们蒙古族的新王妃啊!若是让蒙古王知道了你当真跟这古白族的抢王牵扯不清的话,别说是一个小小的古白族了,蒙古王怕是会把所有和你们俩有关的一切全都诛杀殆尽吧!”
“住口!你这不知死活的蒙古狗!”撒麻气愤地拔箭一射,箭锋瞬间便由那蒙古首领的右手臂中贯穿而过,臂上的鲜血恣意地狂喷急泄,溅得整身战服上也都沾满了那腥红色的记号。
血丝,似乎也染入了受了箭伤的蒙古首领的眼瞳中,他狂舞着另一只没受伤的左手臂,狂乱地吼叫道:
“杀!给我杀--”
此时,魁梧的蒙古军再一次奋力地向前冲刺,一支支飞箭齐朝着古白族的军队中蜂涌射入。
“停战!快停战!”虹神女站在两军之间,尽管高举起双臂,仍旧阻止不了从两旁穿梭而过的人潮以及马匹。
“我说,你们谁都不许--”她一喊,眼瞳中的黯紫色光晕又再度闪烁了起来,逐渐涣散开。
“虹神女……”撒麻见状,随即敏捷地跳下马,一把揽住虹神女的腰际,仿佛她会突然间就这么消失掉似的。
伴随着虹神女舞动着的黑发和裙袂,转瞬间,黄浊的风沙飘扬成两张巨大无际的网,分别将两方人马都网罗于其中。
风沙内,数以千计的兵马战士全卷进了狂吹的漩涡间,随着风力的增强,队伍也渐渐被吹卷得离地面越来越遥远,被虹神女的眼眸一凝望,又再卷得更高更高,混乱中,充斥了各种叫嚷的声音。
撒麻眼睁睁地瞧见了虹神女也加进了这一场混战,并且,直接操控着它。
虹神女仰着脸,定定地瞅住那场狂起的急风沙,黯沉的紫眸中,很坚定、很固执。“我不许再有任何人为我,牺牲了性命。”
第十章
这便是爱情了。是虹神女与抢王撒麻彼此选上的,爱情。
北风狂袭,黄沙漫天胡乱地飞舞。
浑浊的尘烟里,三匹马与三个人身在其中。
“神女,这消息既是虹狷女派人差奇虹鸟送来的,理应不会有误才是。”
虹岚女手里握着虹狷女捎来的捷报,信上说明漠南蒙古王原本有意联同漠西的瓦剌别部一起出兵再度攻伐女儿虹,不料计策失败,不但人员损伤惨重,还反而教虹狷女用计俘掳了蒙古王的九公主以及瓦剌别部酋领的兄弟呢!
如此一来,女儿虹无疑地便等于是掌控了谈判的优先权。她们不仅能为女儿虹重新换回宁静的和平生活,也要替虹神女取回她完整的自由。
“嗯,”虹神女无奈地抿唇浅笑。“真不知是该谢她,还是该骂她才好?这个最让我担心的虹狷女呀,最终了,竟然还是用了她那套暴力至上的法子来解决问题。可是,却也的确亏得她才解救了大家……”
就连冷峻的虹岚女也笑了,她当然能明白虹神女话里的涵义。
在女儿虹中,大部分姊妹们的性情都是属于恬淡平静之类,但,唯有这令人伤脑筋的虹狷女是最例外的呀!
几个月前,虹神女在临离开女儿虹之际,几番思量之下,遂决定将自己为领导者的身份,传承给小她两岁的虹狷女。
虹狷女和虹岚女向来便是女儿虹中的两大武将,前者擅用刀及射技,武艺绝佳,缺点便是天生的一副臭脾气,遇到什么事情都想以武力解决。至于虹岚女,则和虹狷女是完全相反的两种人,凡事冷静、内敛,连话也少得冷冷清清。
虽说虹狷女性情刚烈、处事冲动,但她处处维护女儿虹的一颗心,可是比谁都还要炽烈诚挚。姊妹们的感情向来都好,即使老是粗鲁莽撞,然而其他的姊妹们也的确愿意服气于虹狷女的硬脾气底下。
因此,虹神女尽管担心她的莽撞个性,却不是不由得器重她担负起保卫女儿虹的责任。况且,若有个聪慧稳重的虹岚女在旁辅佐,那些担心是可以稍稍消减的。
“也好,总算可以回去交差了。”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似的,虹岚女将捷报收回袖口内,凝眼看了看位在她面前的虹神女与抢王撒麻。
最终,虹岚女将视线停留在虹神女的眸光间。这,就是别离前的滋味了吧?她以目光向虹神女作最后一次的告别。唇边的笑意浅得几乎看不见,但她的确是笑着的。
然后,随即扬起缰绳来,潇洒地使劲儿一挥。“驾--”骏马便遵从指示,朝着西北的方向飞驰而出了。
虹岚女风尘仆仆地赶来,又再风尘仆仆地从这狂沙吹拂中离开,保持着她一贯的冷冽姿态。
“那我们呢?会有什么人在什么地方等着我们吗?”撒麻忽然一问,将虹神女由目送的情绪中牵引了回来。
虹神女转眸一睇,手里持握的缰绳轻轻地扯动了一下,骏马便听话地踱了几步,她低垂眼帘,细细地低喃:
“这次,不再教他为我等待了,我要凭着自己的力量,”她仰高脸面,迎向摊展在眼前的这片荒凉漠原。“回到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