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对于灾疫蔓延的问题,虹神女承认自己心底是存有愧疚的。毕竟疫情虽非由她而生,却的确是因她而起的。可是,他仅是愧疚罢了,她从未处心积虑地想过去害人,又有何罪可认呢?
而如今奇虹鸟被猎,那会否意味着它根本还未飞到姊妹们的藏身处,抑或者是连她们也被制伏了?不行,在未能确定她们安全以前,什么也不能说的。
她是虹神女,就必须保护她们不受到丝毫损伤才好,这是身作神女同时该有的责任与义务。
虹神女的眼神各略淡扫过刑牢四周,这地方除了通明的火炬、看守的刑役之外,再没有任何她熟悉的人或物了。
撒麻呢?他去哪儿?自从那夜在大殿上最后的一次见面之后,她就再没看过他的身影了。
他是怎么想的呢?可也会同其他人一样的,认定她是谋害古白族百姓的妖女?会否就此轻视她、鄙夷她、疏离她……
虹神女不在乎旁的人要拿怎样的心态来看待她。之于她而言,其他人都只是一种经过,经过是不会留下痕迹的。
但撒麻不同,撒麻是她择来的爱人,是她甘愿倾尽全部热力去对待的男子,这付出的爱是没有机会后悔的。
后悔的人需要退路,可摆在虹神女眼前的,只有一条通向撒麻爱里的路。她唯一该做的,就只有努力往前跨着步子走向他了啊。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行走的脚步声,然后,有人问道:
“怎么?还没有招供吗?你们这些蠢材,怎么会连几个同伙到现在都还问不出来呢?”
说话的来者正是那个满脸阴森的祭师哈达,他此刻已步入了刑牢中,站定在虹神女的面前。
“咳咳!”哈达双手插腰,挺着胸膛、摆好姿势,才接下去说道:
“本座的耐性也是有极限的哦,你最好趁现在本座脾气还好时,赶快供出其他同伙的行踪。否则,等本座火气大了,就有你好看的了!”
虹神女瞥一眼,遂把脸扬向别的方向,连理会的功夫都懒得再对他做。打从看到哈达的第一眼起,她便一直觉得这个人无论眼里、嘴角,乃至于任何地方所散出的邪怪气息,都教她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难受。
就如此来说吧,虹神女尽管眼睛不看他,却依然能感觉到他那双狡狯的眼神从暗地里猛盯着她瞧,正肆无忌惮、阴冷淫邪地锁住她。
那眼神,使她有种被人扒光了衣物般的赤裸感。
“说,你们总共有多少人?是你领头指使的吧?快给本座说清楚!”祭师哈达的手粗鲁地捏着虹神女的双颊,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两道鲜明的红痕。
“你快说--”他越喊越大声。
虹神女紧抿唇,就是不肯说一句话。脸颊虽然被他的手给控制住,但眼光却自由地转向没有他的方向。
“你--”哈达气得冲动地扬起手掌想劈向她,可脑子顿一顿,想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决定先暂时隐忍下这口气。
他放下刚扬起的手掌,将身体慢慢地靠近虹神女,贴在她的耳边,小声地对她一个人说道:
“或许,你也可以用事实来向抢王证明你的清白啊!”哈达那副淫邪的笑容再次扬起在虹神女面前。“只要你肯供出其他犯案的罪人,本座就替你去向抢王求个情,你说怎样?”
虹神女凝睛注视,好仔细好仔细地盯住哈达脸上淫魅的笑,以及他那双仿佛要将她的衣物扒光了的诡异眼睛,那眼神底……
有一种虹神女似曾相识的情绪,像怨憎、侵占、迫害……种种复杂的感觉。
“哼哼,不过,像你这般卑贱的妖女,即便是由人践踏了,也不会有什么羞耻的吧?又哪还会需要清白呢?哈哈哈!”语罢,哈达遂朝虹神女大方恶地吐了一口口水。
是--是他!在野林中偷袭她!在暗地里憎恨她、伤害她的人,就是眼前这猥琐的男人!
哈达的淫笑声仍然回荡在刑牢中,回荡,回荡……
这时,只见虹神女正以极慢的速度缓缓地将脸抬高,以最清晰、最准确的姿势迎向着他。悬荡在眼眸底的,是一种尊贵得无可比拟的高傲。
她瞅住他,一字一字地吐出来,她说:
“我的清白,我自个儿会向世人去证明,莫需要你这无赖的闲杂人等绞费心思。至于其他的人……”
虹神女拧开一抹状似神秘的微笑,旁若无人、轻轻松松地继续说道:
“你们不都喊我是个妖女吗!那你们这些凡俗人可知,既为妖女,自能作法、施展邪术,哪还会需要旁人来协助啊!”
“你……你这妖孽!”哈达忿恨地咬紧牙,他痛恨这女人,巴不得能立刻绞死她!
激愤的双手再也不受任何控制,拼了命地使尽全力,掐住虹神女的脖子。嘴里还不忘一边扯开喉咙叫嚷着:
“给我打、给我烧,给我好好地折磨她!非让这狂妄的妖女招出来不可,听见了没?听懂了没--”
???
夜深,晚寂寥。
守监的牢役打着盹儿,呼噜呼噜地睡着了。昏沉地,的眼皮半睁半闭。
唉?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尽在他面前晃动呢?
“咻!”瞬息间,牢役就这么晕了过去。他的颈上插着一根飞枪银针,不疼、不痛、没有流血。他只是晕睡着罢了。
这时,藏身于暗处的一名女子才缓缓步行而出,她没有蒙住脸面,不像一般寻常的刺客。
女子将方才使用的吹枪收进衣套内,再轻步走至牢役的身边,利落地在他口袋里掏出了开锁的钥匙,然后,才转往铁牢的方向走过去。
锁一打开,她飞速冲了进去,蹲下身子揽起了躺在地上的伤囚,眉头不自禁地皱了起来。
“神女,虹神女?”她轻唤道虹神女的名字。
虹神女浑身全是各式大大小小的伤痕,双目被人用黑布给蒙住,嘴角以及鼻子仍淌着鲜血,红沥沥地衔挂在颊腮上。
“虹神女!”她晃晃虹神女的肩胛,又再叫了一遍。
“呃……”虹神女的眼皮跳了跳,挣扎地睁开眸子,“是……是……?”
“是我,虹岚女。”女子承认道。原来,亦是从女儿虹里出来的人。
虹神女似乎是放心地缓了一口气。“是……是虹岚女就好了。我还真……真担心来的会……会是、是莽撞冲动的狷……狷丫头呢!”
搂着人的虹岚女沮丧地叹气。“唉!若来的是虹狷女,只怕已急得早早便把神女给救出去了。不会像我,踌躇老半天……”
虹神女摇摇头,握住了虹岚女的手,淡淡地苦笑。“是你最好。在这件事情上,我最……最信任虹岚女你的。”
虹岚女静而未语。
“虹岚女,”她抓着的手更加紧缚。“答应我,绝不复……仇。”
虹岚女起先不接腔,慎长地盯住虹神女认真的表情和眼神好一会儿,才终于亲口给予承诺:“好,绝不复仇。”
其实,这答案由虹岚女口中说出是必然的。先祖们千百年来传下的律令哲理,都曾在在教诲着她们切莫憎恨树敌,唯有定静方是良策。
接着,她挺身准备将虹神女扛至肩背上。“那咱们现在便赶紧离开这儿吧!”
就在这当口,铁牢的门板打开--
“慢着!别动我的虹神女!”走进来的,是个身穿漆黑色装束的男人。他虽蒙住脸面,但从透出的眼睛底,仍然可见一双炯厉的眸光。
虹岚女眼中随即露出戒备的防卫姿势,视线快速地在黑衣人的身上打量一番。是的,没有听错,他的确说的是“我的虹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