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没有回头,但听到了后头的马蹄声,她不用想也知道是司徒昊追了上来。
追上来做什么?要住宿你就住吧!本姑娘可不想住在那家店里呀!
在马腹上踢了一脚,又加快了速度,对后头司徒昊唤停的声音充耳不闻。
跑了一个时辰后,杨灵霜感到原本受伤的肩膀开始从肉里传出了阵阵痛楚。
那伤口原本就只能说是半好,照大夫的说法,是还得再调理一段时间,等到里头的筋肉都完全生好之后才能说是全好。
偏偏杨灵霜性急,见伤口收得差不多了,平常活动也不会太过疼痛,就把这些话全当了耳边风,即便司徒昊在她身旁不断提醒也没放在心上,像现下这样拼死命的骑马急驰,连着一个时辰未曾停下休息,剧烈的震动引得伤口开始一阵一阵的隐隐抽痛起来。
想了一想,杨灵霜放慢了马儿的脚步,拭了一下脸上的香汗,再隔着衣物碰了碰传来痛楚的地方。
都是司徒昊的错!
一阵委屈袭上心头,杨灵霜直想掉泪。
后面远远的传来另一阵马蹄声,司徒昊一路紧追,终于追上了她。
“灵霜,你没事吧?”
看她坐在马上,放任马儿载着她往前缓缓步行,司徒昊总算是安下了心。适才杨灵霜那样不要命似的狂奔,他真怕她会在半路上跌下。
“我好得很!”杨灵霜倔强的说。
女人的脾气真是阴晴不定,尤以杨灵霜为最。司徒昊不禁这么想着。
他压根就搞不懂杨灵霜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一会儿开心一会儿生气的。
像现在,杨灵霜摆明了就是在使性子,但到底是为了哪桩事、哪个人,司徒昊心里是连个主意都没有,只觉得她莫名其妙的就发起脾气了。
古人说得好:小人与女子是最难侍候的。
若是照司徒昊过去的行事,假若遇上了杨灵霜这样的情形,肯定是二话不说转头就走,哪里还会担心的追上,现在还在这里挨她的冷落。
心里虽然难免还是有些不高兴,但叫司徒昊抛下她离去,现下的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心里有了挂念,就抛不下了呀!
“跟着我做什么?回去那镇上借宿吧,反正人都好心的空了房间,去呀!有得吃有得住,真好。”杨灵霜冷淡的说。
“既然已经出来了,就不用再回去了。”司徒昊说话前先想了一会儿。
他说这话总不会再惹到她了吧?
“倒是,前面可能就找不到可以借住的房舍了。”想起在餐馆时听到的,司徒昊淡淡的说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没在野外露宿过!”
杨灵霜丝毫不以为意。
司徒昊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声,不再开口。
于是二人又重新坐上马,不同的是,这次只是坐在上头,慢慢的骑着,一路上欣赏景色,司徒昊没再开口,只是听着杨灵霜在旁边说话。
她说了许多,从路旁的景色到小时听来的江湖轶闻,几乎没断过,似乎是为了填补这路程上的空白时间。
刚刚那无理取闹的举动如今已不复见,司徒昊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心中其实松了一大口气。
现在的她,才是他熟知的杨灵霜。
黄昏时分,二人找了一处岩洞过夜,生了火,再将猎来的动物剥皮处理过后,用木枝串了起来烤着。
司徒昊吃着自己打来、由杨灵霜调理过后的兔肉。
那兔肚里还塞着一些野生的香草,虽比不上山珍海味,但能在这荒郊野外吃到这等食物,已是个惊奇了,更何况是出自杨灵霜之手。
司徒昊吃到一半,忍不住往杨灵霜看去。
“怎么了?”
看到司徒昊那带着询问的目光,杨灵霜问了。
“没事。”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之前是有过两人露宿野外的经验,只是那时不是吃着干粮,要不就是司徒昊自己动手烹食,杨灵霜顶多只是帮忙生个火,而他也没敢让外表看来娇嫩的她动手煮食,直到今日才真正吃到她做的食物。
没想到她做出来的东西真的能吃哪!
想起适才杨灵霜自告奋勇的说要烤兔子时,他还真怕今晚会吃到一堆焦炭,所以偷偷采了些树果,还藏起了几只从溪里捞上的鱼,以备不时之需,如今看来是用不着了。
“……这里还有一只,要不要?”杨灵霜轻声问。
一个下午的时间足够让她静下心了。想起午时那些举动,她也觉得自已太过分了些。
从小到大备受宠爱,但她并没有养出骄纵的性格,有的不过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任性,像今天中午那样无理取闹的举止,过去从未有过。
心中也觉得有些对不住司徒昊,所以晚上特地亲手弄了兔肉,暗暗表示了赔罪的意思。
她也不知道白天的时候自己为什么会有那样气昏头的举动,只是在看到那女老板表露出对司徒昊有那么一点意思时,就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似的,心浮气躁的就想捣蛋。
这种心情……叫什么呢?
杨灵霜隐约觉得自己似乎抓到了点头绪,可又有些害怕的不敢去想。
只是,觉得心慌。
“好吃吗?”带了一丝讨好的味道问着。
司徒昊看了她一眼,道:“好吃。”
杨灵霜忍不住笑了。
“这可是以前向大表哥学来的。小时候会缠着大表哥一同出外,在郊外路上找不到卖吃食的店,大表哥就会就地取材弄些吃的出来,看得多了,也就学会了一些。”杨灵霜不禁回忆起过去。
又是韩景天!?
司徒昊听到她口中冒出那句大表哥,不由得失了胃口,管他现在有什么山珍海味也吃不下了
那个韩景天到底还有什么不会的?
教她武功还教她野炊?敢情他现在能吃到这只色香味俱全的烤兔还得在心中感谢她的大表哥?
此时的司徒昊突然起了想把兔肉扔下的冲动。
“你怎么了?”
“没什么。”
司徒昊心想自己一生中大概就以此刻最虚伪了。
明明心里把韩景天骂了个半死,对着手上的兔肉有着狠狠践踏的冲动,但他还是面不改色的当着杨灵霜的面把东西全吃了个精光。
食物是无辜的。而且,是杨灵霜辛苦做的。
他不断在心中这样提醒自己。
“我记得以前哪,也曾经像这样和大表哥坐在火堆边吃东西,只不过那时候食物是大表哥弄的,我可半点也没帮上忙。大表哥虽然是男人,但是这种厨房功夫可也厉害得很。”杨灵霜忽然感叹了起来,开始述说她对韩景天的记忆。
司徒昊听着,心里开始不悦,平板的表情更僵冷了。
杨灵霜以为司徒昊听了她说韩景天会下厨,心下不以为然,赶紧为自己心中的偶像辩白。
“你可别以为大表哥娘娘腔呀!这些都是他那师父教他的,说与其药疗不如平时食疗,要他也学着煮药膳,所谓触类旁通,都是吃的嘛,如果药膳苦不啦叽的,那不跟喝药没两样了?所以大表哥就拼命的想,让吃药膳就好像是在吃山珍海味一样,久了,厨艺也就这么练出来了。哎……以前大表哥做出来的膳食,都是让绛月姊姊吃的,我也鲜少有机会吃到,偶尔偷偷让绛月姊姊给我吃上几口,都会教我回味好几天……好怀念那味道呀!”想起好吃的,杨灵霜脸上不禁呆笑了起来。
她之所以怕吃药,其实也是小时候被韩景天的药膳宠出来的。韩景天总有办法把药弄得很好吃,使得之后杨灵霜根本喝不下外头大夫开的可以苦死人的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