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炯年毫不迟疑的冲上虹桥,当他走到桥中央时,才想到他被兴奋冲昏头了,差点忘了要向怜湘道别,“对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
“你别想了!”怜湘拚命挥着手要他快走。“这阵雾很快就会散掉,你还是赶紧离开吧,别多说废话。”
身旁的浓雾果然开始变淡,回去原来世界的缺口逐渐消失,常炯年稍稍迟疑了一下,随即拔腿往前冲,不一会儿就消失在雾中。
结果……他还是离开了。
躲在一旁观看的青湄这时才走出来,“真不简单,你竟然放他走。”她还以为怜湘会死赖活赖的把常炯年给留下来,没想到她竟会劝他赶快走,真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怜湘一直望着虹桥,眼里有着诸多不舍,但嘴上却说:“我说过会放他走就是会放他走,你别小看我。”
“我的确是太小看你,只要你不会后悔就好了。”其实该说常炯年有积阴德,他才有办法那么快就逃离怜湘的魔掌。
“其实……”怜湘终于转过头看着她,脸上多了两行清泪,“我已经开始后悔那么早放他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有点不甘心,不甘心那么轻易就放他回去。
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能与她共同生活的人,在他身边她觉得好快乐、好自在,只要有他在身旁,她可以什么事都不顾,只为了与他在一起。
但他走后,她又要孤单了……
“这是你自作自受,难过也是活该。”青湄真搞不懂她脑袋里在想什么。
“青湄,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话吗?”她扁着嘴抗议。
“抱歉,我不知道好听的话该怎么讲。”
“你好讨厌哦,一点也不肯安慰人家。”
“好啦,游戏已经结束了。”青湄见事情已经告一段落,转身往桃花宫走去。“回去吧,人都已经走了,再看也没什么用。”
怜湘无奈的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脚步,用一种极为可怜的音调唤着走在前头,理都不理她的青湄,“青湄,我的脚好酸、好痛哦,你可不可以背我回去?”
青湄闻言忍不住挑高一眉,怜湘真把她当成了任劳任怨的苦命仆人呀!
“要我背你回去?别想!”
第四章
睽违了半个月,常炯年终于回到他熟悉的世界了。
一路上风景依旧,人潮如织,他第一次强烈感觉到,他是多么的喜欢熙州,他多么爱这个美丽的世界!
穿过熟悉的街道巷弄,常炯年来到县衙大门口,他迫不及待的冲进去,忽略了守门衙役脸上一阵不解的呆滞。
“他……是常县丞吗?”
两名衙役无声沉默着,只因为他们心中皆想着──
常县丞……天哪,见鬼了!
☆☆☆
来到县衙后待客的厅堂,常炯年纳闷的站在厅里左顾右盼,不明白裴少俊此时是跑到哪去了。
“少俊,我回来了。”
等了半天都没有回音,显然裴少俊不在这里。就在他打算离开厅堂去别处寻找时,通往花园的偏门却传来女人的哭泣声。
“呜呜……他真是命苦呀……”
一个男声跟着响起,“袁姑娘,你就别再哭了,我保证绝对会找到他,给你和你姨母一个交代,好吗?”
“真的吗?大人,您一定要找到他呀!”
“一定,凭我和他的交情,我绝对会想办法找到他的。”
“谢谢大人,谢谢……”
哭泣的声音越来越近,常炯年看见裴少俊扶着一位十七、八岁的年轻姑娘从偏门走进来。
“袁姑娘,坐着休息一会儿吧。”
“谢谢大人,我……”
袁楚楚用手绢擦擦眼泪,突然发现常炯年站在角落,眼泪登时止住,原本想说的话也忘了。
常炯年朝她笑着,正想开口时──
“啊!”袁楚楚终于找回声音,她惊骇万分的大叫一声,然后眼一翻,就昏了过去。
“袁姑娘,你怎么了?”裴少俊连忙上前摇摇她,“袁姑娘,到底发生什么事,快醒醒呀!”
“少俊。”
裴少俊心头猛然一震,这个声音很熟悉,很像是……但他不明白的是“他”怎么会出现?
他先深呼吸好几口,才慢慢的转过身,看看还有什么人在厅里。
常炯年再一次露出微笑,举起手打招呼,“少俊,半个多月不见,你可──”
“炯……炯年?”裴少俊像是见到什么可怕的妖怪似的,连连退了好几步,“你……你怎么回……回来了?”
“你在说什么,我不回来要去哪儿呢?”
裴少俊害怕的闭上眼睛,双手合十,“炯年,你别再留恋了,这不是你该久留的地方,还是赶紧回去吧。”
“你在说什么?”常炯年完全不明白他为何会怕成这样。
“生死有命,天意不可违,既然老天要了你,你就别再逗留人间,这样对你有害,对我们也不好呀!”
“少俊,你到底怎么了?我明明──”
“我知道了,你是嫌我这么久都没烧纸钱给你吗?这也是没办法的,你知道我公务繁忙,案件审都审不完,而且你的尸体又还没有找到,即使我想帮你发丧,也不知道该从何着手。”
“发丧?”
“要不这样好了,你若真等不及,我马上叫人烧纸钱给你,至于你的身后事,只要一找到你的尸体,我马上办,好不好?”
“裴少俊,你给我清醒点!”常炯年气愤的冲上前揪住裴少俊的衣襟,咆哮道:“我人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啊?”
裴少俊半信半疑的睁开双眼,看着常炯年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模样,鼓起勇气试探性的摸摸他的手,发现有温度,一颗高悬的心终于放下。
“原来你根本就没死。”
“是谁说我死了?你吗?”
“这……这也不能怪我胡乱猜测呀。”
话说半个月前,在熙湖虹桥上,常炯年莫名其妙的消失,裴少俊遍寻不着,之后他又在城内到处寻找,还是见不到常炯年的身影,他只好再度来到常炯年消失的地点,看看有没有什么被他忽略的蛛丝马迹。
这回他在虹桥发现一块玉佩,他一眼就认出这玉佩是常炯年随身携带的,怎么会掉在桥上呢?难不成……他不小心掉落湖里淹死了?
熙湖浅的地方很浅,深的地方能让人踩不到底,而玉佩掉落的地方,正是熙湖最深之处,也难怪裴少俊会误以为常炯年失足滑落湖底,被湖君招去做女婿。
平抚下惊慌的心情,裴少俊见好友没事,他开心极了,“炯年,还好你没事,这段时间你到底跑哪去了?”
“唉,说来话长。”其实他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熙湖背后还有另一个熙湖,说出来只会让少俊以为他神智不清,所以他还是不说比较好。
“嗯,表哥没死?”原本昏死在椅子上的袁楚楚此时睁大双眼,一骨碌从椅子上爬起来,“表哥,你真的还着吗?太好了!”
“楚楚,你怎么……”
“表哥!”袁楚楚一把抱住常炯年,在他怀中大哭,“呜呜呜……还好你没事,我刚才真是吓死了……”
“楚楚,你不是昏过去了,怎么一睁开眼就知道我还没死?”
袁楚楚尴尬的吐吐舌头,“这个……人家刚才太害怕了,以为你的鬼魂跑回来,才装昏希望你别找上我,这也不是我愿意的嘛。”
常炯年真想大翻白眼,没想到好不容易回到这里,他却变成众人口中的鬼魂。
他轻轻拉开她,“好了,现在误会弄清楚了,拜讬你立刻止住泪水,就算我没死,也快被你哭去好几年的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