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怎么不早说!’
自从嫁进宫里,为了避免有人批评外戚坐大,若没什么事,爹是不会来找她的。
‘国丈说这事非比寻常,非得要见到皇后娘娘才能说;但是宫里人多嘴杂,怕传了出去,所以只告诉小燕。’
‘到底是什么事?’苻真郦急问。
‘国丈说是有关当年陷害杨大人等人被捕入狱之事,这事被其他大人提及,皇上已下令调查,要您特别注意情况。’
‘爹告诉我这个也没用,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对于政事,她一概不知。
‘国丈要皇后娘娘小心,宫中一有风声一定要派人通知他。’
‘知道了。’苻真郦挥挥手,想着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爹干嘛怕成这个样子?还特别要她做内应……想着想着,她不知不觉地人眠,没把此事放在心上。
***
次日,朱佑樘、静心、魏统领以及十二名锦衣卫,起程前往南京天坛。
随行的还有宫中官拜四品以上的大官,只不过有的走官道、有的走水路,以避免声势浩大,途中发生危险。
朱佑樘和静心坐在马车内,两人自出皇城后便一路无言。
静心许久不曾坐马车,一路马车颠簸,已将她晃得头昏脑胀,分不清东南西北。
朱佑樘两眼不曾离开过她,看着她益发苍白的脸色,却又倔强的不肯开口说要休息,不由得又气又恼。
他气她的倔强、恼她的冷情,难道她真的一点儿也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吗?
即便是一个孩子也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她为何要如此糟蹋自己?
面颊被覆上一层焦皮,也不愿去尝试复元,就连身子被马车的摇晃给显得难受,她也不曾要求停下马车,他真是服了她的倔强。
‘停!’他大喝了声,马车立刻停下。
天可怜见,她这才肯抬眼看他。
‘皇上,有什么事吗?’马车外传来锦衣卫的询问。
‘没事,在这里休息一个时辰。’他下令。
‘是。’
‘好些了吗?’他关心的问静心,身子也跟着移到她旁边。
静心一惊,‘皇上?’
‘为什么不肯说?’他指的是她的难过。
‘不碍事,静心不敢耽误众人的行程。’
‘借口,这根本就是个借口,你明知道我们是提前出发,不会来不及的。’
静心一时无言。皇上说的没错,他们提前半个月出发,再怎么耽误行程,也不会错过祭天的时辰。
‘该死!你到底在怕什么?怕开口跟朕说话吗?’他没想到她会如此怕自己,竟然怕到连身子不适都不顾。
‘不,我不是!’静心否认,心却狂跳着。
‘不是吗?’他本想戳破她的谎言,但在见到她的无助后,他的怒气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怜惜。
‘算了,朕去骑马,这里留给你。’他拿了一床锦被铺在她前方,‘躺着比较舒服。’说完,他掀开帘布一跃下马车。
‘皇上……’她来不及道声谢,朱佑樘已经下了马车。
静心看着锦被呆愣了好一会儿,当马车又起步时,她倒向锦被,心像被银被温暖了般,久久,都只有热呼呼的感觉……***
一行车队来到十里坡时,突然遇上埋伏。
正当静、打昏昏欲睡之际,马车外刀剑交击声惊醒了她。
静心慌乱的坐起身,撩起马车边的布帘。
皇上呢?皇上为什么没来叫醒她?
她胡乱地在人群中搜寻着他的身影,‘皇上,您在哪里?’
‘待在马车里别出来!’
他的声音穿过重重人群传了过来,让静心暗松了口气。
他没事!
他一定有办法控制场面的,一定会!
自己对他的莫名信心,让她的心逐渐迷惘。
不知道那股信任的感觉从何而来,也许是因为他是——国之君吧!她这样告诉自己,心里果然平静多了。
而在马车外,迫于情势,随行的锦衣卫立即拔起长剑迎战。若再处于被动,只怕非死即伤,于是在朱佑樘的暗示下,他们纷纷出招应战。
不一会儿,便顺利地制伏那些突袭者。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打劫,’朱佑樘问着为首的人。
‘呸!谁不知道这十里坡是我的地盘,谁要经过这儿就得给我钱!’为首者不畏不惧,就算被擒依旧是一副蛮样。
‘这十里坡是你造的?’朱佑樘问道。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为首者没搭理他。
‘大胆,你竟然敢这样对皇——’
‘魏统领。’朱佑樘出声制止他。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十几匹快马向他们的方向奔驰而来。
‘老大,我们来救你了!’
‘护驾、护驾!’
一群锦衣卫立刻将朱佑樘围在中间,因为随行的人不多,故没人留心那群被缚的抢匪;那群抢匪抢到时机,纷纷挣脱,加入打斗的阵容。
抢匪因有助力,顽强抵抗,一时间竟把锦衣卫困住,双方陷入缠斗中。
这时,朱佑樘瞧见有人往马车的方向而去,未及细想使杀出重围,也往马车的方向奔去。
‘静心,小心!’他叫道。
马匹因受了惊吓,高高地抬起前蹄,背后的马车太沉,在倒过一个栽葱后,立即滚落险坡,直直地往悬崖边掉落。
‘啊!’静心一声惊叫,然后头颅撞上车板,昏厥了过去。
朱佑樘赶到时已未来得及拉住辔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马车坠落山谷。
‘不要——’大喝一声,纵身一跃,他跟着跳下悬崖。
‘皇上!’
几名锦衣卫看见朱佑樘跃下悬崖,迅速地杀了眼前的匪徒,不再手下留情。
半晌,匪徒全都肃清,一个不留。
‘魏统领,皇上他——’
‘沿着崖边下去找,要快。’魏统颌马上做出决定。
‘是!’
***
天边一片白蒙蒙的雾,清凉的风吹送过来,叶瓣上的露珠串串滚落,大地仍是一片寂静。
‘唔……’猛地,静心觉得胸臆有股窒闷欲吐之感,脑际是一片混沌。
她慢慢地苏醒过来,感到全身无力。
这是哪里?她为什么会躺在这个地方?
耳畔听到冲刷而下的水声,她挣扎起身,看到右侧歪斜的马车以及断了气的马儿,记忆拉回落崖之前——她跌下悬崖了!
她想起马车整个翻落,自己因为受到撞击而昏厥过去,之后的事她就一概没了印象。
其他人呢?他们都到哪里去了?
皇上呢?在昏迷前她曾经听到皇上的声音,那饱含着惊煌的低沉嗓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而今他人呢?
想到此,没来由的一股不安泛上心头,让她乱了方寸。
就在此时,她听到一阵微弱的喘息声,突地一阵心惊。难道还有人和她一样掉下悬崖?
咬着牙,她撑起泛疼的身躯,试图站起身,这才发觉自己全身是伤;像是被撕裂的痛楚袭向全身,但她隐忍着,一步步往声音的来源处走去。
待她愈接近水流时,听见呻吟的声音愈大,勉强再向前几步,这才看清楚躺在地上的人竟是皇上!
他也掉下来了?难道那些不知名的抢匪把护卫皇上的锦衣卫至杀了?
‘皇上!’急于确定他的情况,她忘了礼教和惯有的冷漠,将耳朵贴在他的胸膛,感受到他每一下沉稳的心跳。
幸好,只是呼吸微弱了些。她松了口气。
可,现在她有什么方法离开这里?或者该到远一点的地方去求救?
她果然是个不祥的女子,无论待在谁身边,即使是不相干的人,都会被她拖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