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忧容满面不似一个即将受封的太子妃,这些都非她所愿,她如何能快乐得起来?抚着胸前的龙形玉□,她在心中默想,弘康哥哥,你知道吗?你苦心想摧毁的第一步并没有实现,我还是得进宫去做太子妃,我该感激你带给我美好的回忆吗?还是该怨自己无能,没能帮上你一些……沉静半晌之后,宫里派来的女官来催了。
「环宣小姐,时候不早了,您是否准备好了?」
「嗯。」哈塞环宣站了起来,把桌上的桃木小镜交给善舞,「路上再画吧!」
「表姐,我走了。阿爹就麻烦你照顾了。」哈塞环宣不舍地与木克臻话别。
「我会的。」
「表姐,谢谢你。」两姐妹紧紧相拥,离情依依。
「我们是自家人,不必客气。走吧!你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嗯。」哈塞环宣点点头承诺后,和善舞跟着女官走到大厅拜别爹亲。
「阿爹,我走了,您老人家要好好保重身体,我一有机会就会回来看您的。」
哈塞策和太后禀告过了,此次受封,哈塞环宣就在宫里住下了。
「不,阿爹想你会去看你的,你就别回来了。」为免夜长梦多,哈塞策纵有不舍,也得割断父女情缘。
哈塞环宣岂会不知,她点点头,再环顾这待了十六年的家;终于,在泪水即将落下之际,女官替她覆上头巾,送她上凤辇。
「阿爹,环宣会想您,您进宫来一定要来看环宣吶!」她掀开窗帘,向父亲挥手。
「会的,阿爹会的……」哈塞策追到大门口,望着进宫的队伍慢慢的消失在视线内,呼喊的声音渐渐被风掩去……**
*漫天飞舞的黄沙席卷着草原,一支长达十余尺的队伍成一直线而行,队伍的前端奏着高昌乐,中间有几名著长条袖的蓝衣姑娘一走一跳的行进,后面跟着的是金黄色的六人大轿,正一步一步的往东诏国皇宫而去。
草原的另一端,无视于黄沙滚滚,男子坐在马背上吹着箫,箫音无限凄凉孤寂,仿似送行。
「就是她吗?」顺着男子视线所望之处,他也看到了一行队伍。
男子没回答,径自吹着箫,分不出心中是喜是悲。
「走吧!人都走远了。」
那人止住箫音,目光仍是盯着远处。「萨那亚,你相信吗?总有一天,我会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我当然相信,你有你的本事。」他不是在吹捧他,他说的是事实。
他们相识的时间比任何人都要长,他的野心不会让他永远只屈于影子地位的,他一直都这么相信。
「走吧!我们寻梦去。」他骑着白马,率先离开高原。
萨那亚也不甘屈于后,策马追上。
奔腾的黄土在他们的马后纷飞,当黄土散去时,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踪影……**
*有道是命运弄人,还真是一点也不假。
任谁也没有想到,当凤辇抵达皇宫时,一道不幸的消息突然传来,令人措手不及、惊恐莫名。
太子死了,死于一场突来的热病。
短短的几天,霍尔熙康由一个健康的人变成已死之躯。
宫里的人忙着封锁消息以防走漏,太后更是因失去爱孙而痛不欲生,想到日后东诏国将后继无人,她不免悔恨没让环宣早点进宫。
宫里宫外没人搭理在凤辇上的哈塞环宣,皇宫的内侍向她通报之后,她就一直待在凤辇内不曾出来。
熙康哥哥死了……这个不幸的消息像鞭炮般将她的脑子炸开,令她不知所以。
善舞也为自己的倒霉叫苦连天,在心里直呼自己跟错了主子。本以为是进宫来享福的,没料到太子这一死,害苦了她和小姐。
她们该回去吗?回去那个流言满天的族里?无论是前进还是后退,两条路都难行了。太后又是作何打算?准备怎么安置她和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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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的寝宫此刻没有半个随侍的宫女,太后病了,得了心病。
表面上,她呼风唤雨好不本事,可她却是孤鸾星。辛苦了大半辈子,儿孙一个个离她而去,只留下她一个人孤孤单单。
真主阿拉毫不留情的将他们带走,留下她这个老人家,数度尝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这是她独掌大权数十年所应该付出的代价吗?还是,这是东诏国即将灭亡的征兆?
「雅丹泊、雅丹泊呢?来人啊!把雅丹泊叫来。」太后坐起,白发散乱在她的脸上,她像一个疯了的老婆子,忽而大叫。
惊坏了外头的侍卫,连忙奔去把雅丹泊主教请来。
「太后,雅丹泊主教来了。」侍卫通报了声。
「下去。」太后已经恢复昔日威严的神色,彷佛刚才失序的疯狂喊叫只是他人的错觉。
「太后。」
「雅丹泊,哀家要你预知天命,把东诏国的未来命运告诉哀家。」
「这……」雅丹泊显得有些为难。数十年前他预知天命,造成今天这种结果,太子的早逝就是最好的证明。现在他若再窥视天机,未来恐怕还有更大的磨难等待着东诏国……「东诏国不可一日无主,哀家老了,还能撑多久?未来东诏国会怎样,就连哀家也不能知道吗?」
「太后,这是真主阿拉的天意。」雅丹泊只能这么说。
「真主阿拉?又是真主阿拉,哀家已经受够了这些天意。」太后再度失控,不惜污蔑神。她不得不承认,她已被天意击溃,眼下没有什么比东诏国更重要了。
「太后,万万不可怀疑真主。事实上,真主阿拉封闭一条路,必定早已留了后路。」雅丹泊语带玄机地说。
「东诏国还有后路吗?」太后彷佛受了重大打击。在她死后,东诏国会怎么样?落入其它三强的手里?这是她最不愿意见到的事啊!
「有的,看来也不能再瞒着太后您了。」雅丹泊叹了口气,缓缓道出二十年前,纳兰皇后生产的那一夜……**
*「当时微臣将弘康皇子送到艾提朵尔清真寺,转眼都已经过了二十年……」要不是当年他有违天命,也许熙康太子也不会英年早逝吧!
这是窥视天机,真主阿拉的责罚,也是他隐藏多年的秘密。
「这么说,哀家还有一个孙儿?」太后听完雅丹泊的说明,并没有怪罪于他的知情不报,反而庆幸霍尔家还有一条血脉。如果她还是二十年前的她,必定会毫不留情下令弒婴,可今非昔比,再怎么说……现在她需要他来替她治理东诏国。
「雅丹泊,派人去把他接回宫来。」太后下令。
「太后的意思是?」
「把他接回来,哀家要他代替熙康成为太子。」
她以为事情可以如此简单,她以为任何事情只要她想就可以如她所愿。
「他不会答应的,他是个有感觉、有思想的人,怎么可能教他变成另外一个人呢?」
「哀家会有办法的,你尽管把他接回来就是。」
「是。」雅丹泊没敢再多问,眼下最重要的是善后的问题。
「太后,那环宣小姐呢?要将她送回去吗?」
「不。」太后果决的否定这个提议,「在人民眼中,太子没死,受封大典照样举行。」只有这样,才不至于人心惶惶;只有这样,这几天的隐瞒才有一个圆满的解决;只有这样,太子闹双胞、东诏国受诅咒的传言,才能得到完美的落幕……**
*几天后,哈塞环宣在纾南大殿受封为宣妃,正式成为东诏国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