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一失足成千古恨。
待会他可怎么对伯盖解释才好?
原本他还在想,他可以来个毫不知情,以避开伯盖得知奴儿离开后的怒火,可现在这如意算盘是彻底毁了,在这山谷之中除了他,还有谁能有这迷魂草?这回他是想赖也赖不掉了。
他有些担心地看着这间茅庐,心下打量着还有什么东西可遭破坏?
唉!真是交友不慎哪!
砰的一声传来,刘允扬苦笑一下。
来了!
他无奈地起身,往姜伯盖房中走去……
“这是什么意思?”
姜伯盖怒视着门前上头那一行偌大的娟秀字体,怒吼着。
刘允扬憋住难忍的笑意,努力学着席曼奴平日的软语念着:“大哥,奴儿回家了。”
姜伯盖以杀人的眼光扫向刘允扬。
“说,怎么回事?回家?她哪来的家?是她的娘家,还是那个弃她而去的夫家?”
刘允扬转个身,嘿嘿干笑两声,“这……我不清楚。”还是赶快溜吧!别在这里等着死。
姜伯盖跃身挡住刘允扬,在他面前高举一把迷魂草,眯起眼。“允扬兄真不知情?”
刘允扬拍一下额际,哀号着:“奴儿!”
这不是想整死他吗?他得想想,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得罪了她?
刘允扬无奈地摊摊手,又走回房中。
“我先声明,这下药一事,我的确不知情,我可是那个最无辜的受害者。”他举手以示所言无虚。
“她去了哪,允扬兄总该知道吧!她会故意留下这药草,不就是要我问你?”
姜伯盖神伤地说着,陡然之间整个人显得落寞许多。
经姜伯盖一提醒,刘允扬才恍然大悟,原来奴儿盗他药草的用意在这儿。
可是她大可对他明说,用不着摆他一道呀!他眯起眼,不免怀疑她另一个用心。
“那得问伯盖,你可曾得罪过女人?”
刘允扬学着席曼奴,吊吊他的胃口。
咦,难不成奴儿是在报复他前些日子捉弄了伯盖?
哎呀!真是最毒妇人心哪!
“除了奴儿,我何时曾与女人有过干系?”姜伯盖未曾思索即不耐烦地回道。
“确定?譬如说……背信什么的。”
刘允扬悄悄地走到门口处再开口:“韶华不为少年留,恨悠悠,几时休……”
说罢,便大笑扬长而去。
姜伯盖猛地震住,整个人似突然间通了电般,一下子忆起许多事——
与奴儿初见时,他问:“小兄弟府上打哪?”
犹记她当时答道:“以天为盖、以地为席,身游四海,心似飘零。你,有意见吗?”
姜伯盖整个人跌坐床沿,张着一张嘴想着,“以天为盖、以地为席”可不就已经道出她的身份?
自古以来,女子始终以夫为天,所以这句话的正确说法就是以盖为天,以席为地。他真是愚鲁啊!
而他们相处的日子里,她也曾多次提醒他,他记得她曾问:“大哥,你就如此断定席家小姐不能与你做一对山间俪人吗?”
天啊!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他抱头痛击!
她从来就没隐瞒她的身份,她还曾明白的告知:“一个弃妇除了讨乞外,她还能做些什么?”
抱头的铁拳蓦地击向床柱,床柱瞬间坍塌了一边,可想而知那股力道有多惊人。
他抓起身旁的衣衫,急急夺门而去……
脑中不断回想着她曾说过的话儿——
她说:“突然想到一阙词,大哥可有兴趣?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宛转蛾眉能几时,须臾鹤发乱如丝。”
然后,她又说:“大哥,瞧见那颗最为耀眼的星子了吗?”
他问:“哪颗?”
“北极星。”
“北极星怎么了吗?”
“大哥,我在想席家小姐就好比北极星般,那么痴情地守在那儿,从未有过移转,而大哥你就像是旭日般东升西落,情感一直没个定处,这两极化的对比,让人不禁对席家小姐生怜。”
笨啊!天底下究竟还有没有人比他更蠢?
她都说得这么明白,他竟然还弄不懂她的心思?
他恐慌地想着,她此时离他而去,是对他失望透了吗?
不再给他补偿的机会了吗?
不!
他不能没有她,他要重新追回她!
“啧、啧、啧,小姐,你怎么这身打扮啊!”翠儿自大门迎进席曼奴后,嘴里就不停地唠叨着。
席曼奴倚在床上笑看着忙进忙出、嘴巴还是没得停歇的翠儿。
“瞧小姐瘦的,这外边的伙食,小姐肯定吃不惯,是吧?”翠儿这时又端进一碗冰糖燕窝,走近床畔扶起席曼奴。
“葛嬷嬷一早听说小姐要回来,就赶紧准备了一厨房的小点。”她端起冰糖燕窝递给席曼奴。
接着又赶紧试试木桶内的水温,“小姐,你就没瞧见葛嬷嬷她那高兴的劲儿,看了都让人觉得好笑。”
翠儿走过来,就要帮席曼奴褪去衣衫。
席曼奴漾起一抹极满足的笑容,牵起翠儿的双手。“翠儿,这些日子,我可想你想得紧呢!”
翠儿一听席曼奴说这话,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两眼泪汪汪地说什么都再也止不住。
“小姐,翠儿不也一样想你,想得好苦、好苦哦!”
她趴在席曼奴的腿上抽抽噎噎地诉说着:“每天一起来,翠儿就习惯地往小姐房里跑,可来到这儿,才想起小姐离家了。夫人、老爷三不五时就到小姐房里叹叹气,你就不知道翠儿听了,心里有多难过!还有这园子里,有小姐在时,可常听到琴声、朗诵声,还有那一大群鸟儿、蝴蝶飞舞,可小姐一不在,就什么也没了,整个园子静悄悄地,教人待了都难过……”
她不停地哭诉着,席曼奴好生温柔地拍着她的背甜笑着。“不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别哭了,哭肿眼不好看哩!”
翠儿这才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跳了起来。
“小姐,姑爷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她急急地又探向门外。
“不可能啊!没有任何男人可以在见过小姐的美丽以后,还能不倾心的。”她不可思议地自喃着。
席曼奴好整以暇地端起冰糖燕窝啜一口,柔柔软软地嗓音逸出:“我没有告诉他我是谁。”
“啊?!”
“那小姐这一趟不是白走了?”
翠儿担忧地望着她。
“算是吧!”
她起身,褪去原是属于姜伯盖的长袍。
“那可怎么办?老爷说,姑爷这一趟若没有回来,他就要答应王家的提亲了。”
翠儿都快急死了,怎么小姐反倒一点也不急?
“哦,哪个王家?”
她咬着一把银蓖钗,挽起一头及腰的长发。
翠儿见了赶紧过去帮她盘起,“不就是东门那个富家子。”她口气不善地说着。
“他不好吗?”席曼奴感兴趣地问。
“他怎么会好?说长相没长相,说文才没文才,他哪一点配得上小姐你!”翠儿不服气极了。
“那要爹爹别答应就是。”
“小姐,你以为你今年几岁啊……”
翠儿赶紧捂住自己那张嘴,忍不住捏了自己一把。心想,她真该把这张嘴给缝起来,讲话老是这么不经大脑。
席曼奴毫不介意地笑着,“没关系的,翠儿。你说的倒也是实情。”她让翠儿为她褪去素衣。
“小姐,这是什么?”翠儿指着穿在席曼奴身上那一大片黑压压的字体,惊吓地问。
席曼奴满意地看着它们,俏皮地回道:“我的嫁妆啰!”
“啊?!”
翠儿见她仔仔细细地在那黑压压的墨迹上抚着,那神情好美、好美,她突然觉得小姐比出门前更美、更动人……